姜青未闻言,挑开了竹帘,他探出头去,与那车夫点头示意。
车夫心领神会,说:“这下面有一家旅店,条件都是上好的。我们便去那里吧!”
随着周围的人声却喧闹了起来,马车渐渐停下。
也不知道这里是仙界的哪个地方哪条街,姜青未从那马车上下了来。他径直走到前面去探路,却见她迟迟没有跟上来。
他便回头一看,便看见她慢吞吞地从马车上探下一只脚,动作迟钝。如今失去功力的她,竟完全不比她以前那样的敏捷轻快了。
但是,他又仔细一分析,觉得不对——
他看见她动作太过缓慢。而她的手时不时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咬着自己的下唇,面露苦痛。
他立马走上前去查看,他问她:“你怎么了?”
苏湮颜虽然苍白着一张脸,但她却硬气地瞪了他一眼:
“没事!不用你管!”
说完,她快步地往前走,欲图甩开他。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看着她这副样子,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于是他很快就走了上去,一把抓过她的手腕——
她的脉象很乱,竟又与先前刚抓到她的时候一样的憔悴——难道她还没有好吗?
苏湮颜很想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却又因为功力全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被他将手腕抓在手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是无处可逃。
他很是严肃地看着她。
他记得自己先前就给她搭过脉,她那是元气虚耗所致的枯竭之症,他那时以为是她是跟别人打架所伤,吃上几帖药就应该能康复,谁知她如今竟又会复发出来——看来他是低估了她这病。
她好不容易才把手腕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又听见他质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重复了一遍,“怎么你居然问我?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她恨恨然地往前走去,所以没有看见他清潭似的眸子中流光一闪。
她不想告诉他,她曾为了救他而被魔人灌下了同心散。她也不想告诉她,她如今已经几乎是个废人了。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更不想承认自己如今已是病弱之至的事实——而且尤其是在他面前。
其实,每当这同心散一发作的时候,她就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份。她觉得这同心散其实是对她的惩罚,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忍着痛——因为这是她背弃魔界的代价。
她背弃了属于她作为一个魔界人该有的忠与义,孝与贞——她这是以背弃故乡来为自己谋私利。这些行为,是鼠目寸光,是因小失大,是妇人之仁,是吃里扒外,是大恶不赦!
她怎么对得起那些千千万万的,死于仙界人的魔界士兵呢?她怎对得起他们的浴血而战?她这辈子已是枉为魔族人了!
她心想:“情”与“义”二字,向来古难全。选择“情”的人,他为的是自我满足,兴许这是一种自私;然而选择“义”的人,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呢?
不过,这其中最自私的,并非那些选了这个,而失了那个的人;最自私的,就是她这种想要两者兼顾的人。
她既要对得起情谊,也要对得起家国大义——然而她又没那种本事,所以迟早会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