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一如往常地巡逻,虫鸣声窸窣,夜晚清风徐徐地呼来。
然而,这宁静的氛围,却被掌门屋里突然亮起的灯火给打破了。
巡逻的侍卫警觉地走上前去。他来到走廊上,轻轻敲了一下菱花门,在门外唤了一声:
“掌门尊座——可有什么事吗?”
然而过了很久都听到里头没有声音。于是侍卫便在踌躇之下推开了门——
这一走进去,便看到怀容掌门坐在床沿上。他的手里拿着一盏烛灯,烛光照亮了一半的屋子,然而他却侧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侍卫奇怪的问了一句:“掌门,可有什么需要吗?”
姜青未抬眼看着这个侍卫认真地表情,温言说了一句:“不必,你下去吧。”
侍卫退下,菱花木门被合上。虫鸣声逐渐鸣起,静夜便开始在烛火的光里摇曳。
姜青未擦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额汗,只就静静的看着跳跃的灯芯。
他纵然是有万般睡意,却依旧辗转不得眠,而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刚才做的一场梦——
夜色朦胧,一颗初心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够停歇。
在梦中,他又看见曾经的那个他爱女子,在自己的怀抱里死去。
他看着她流着血,看着她呜咽着想说什么,但依旧是垂下了手臂。到了最后,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咽气,看着她身体变得僵硬……
她被放入棺材里,被土掩盖起来,就连墓碑上她的名字也不能雕刻。她就是这样,渐渐的被时光给埋没了,什么都没有被剩下。
“我终究还是没能似你那般的勇敢。”
他对着烛光叹息,那语气更像是在忏悔。
明明曾经是那样的相爱,但是最后,却走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怨天,也不能怨地,所以,他就只能一遍遍地批判自己,一遍遍地追忆过往……
于是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几乎每天都会自我反省,但却至今都没能悟个明白。
而当他越是探求道理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越发的渺小。
他回想,自己也曾经被一叶障目,误将头顶上的景色当做是天,然而但直到自己真正的执手这一方的时候,拨开了眼前缭绕的雾障,才知道了什么叫“蝼蚁见了沧海”。
当他还是一介仙君的时候,也曾清高傲岸,纵览四方;然而,当他真正走上山顶,统领整个门派的时候,才看见了真正的云上风光——
那种感觉,不是俯瞰众山的沧桑,而是仰望星辰的虔诚——在这云顶之上,永远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来路。
“圆圆,若有来生,你可愿意再遇见我吗?”
烛光摇曳,将静默当做是回答。
当他幽幽地说出来这句话,抬头看了看窗外,才发现今夜已过大半。
于是他这才将手中的烛灯放在了床头,那幽弱的辉光伴着橘色的暖意,陪伴着他一同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