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会死吗?
峘央的眼睛里,不自觉地流出两行清泪。
“你不要徒劳……了……”
此刻,他吐每一个字已经十分吃力:
“破天狼毒,我们……魔界医官……已经研究了五十年……都找不到解方……”
峘央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一阵阵的发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仙界人怎么可以如此歹毒!
只见他苍白着脸色,面上还有未擦干净的血迹。
他那琥珀色的眼睛无力地睁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顾盼生辉。
他在努力在她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忍着难耐痛苦对她说:
“目鹿草……并不是什么……解药,破天狼毒……本就是专门……折磨人的,三日……才能毙命。我太痛了……你……不妨……现在就给我个……痛快……吧!”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哑掉了,好像是有血梗在喉头,呼吸的每一下都仿佛牵动剧烈的疼痛,但他似乎还想在她面前努力保持着镇静的样子……
她怎么舍得送走他?她又怎么忍心看着他这个样子受尽折磨啊!
但是,破天狼怎么会无药可医呢?
她不信破天狼真的没得救,她的眼泪不住地流,脑海中同时也回忆翻涌,一浪一浪地将她推回从前……
她回忆起第一眼见到夏琉羡,是在明觉山的山脚下。
她想起自己离开魔界,坐船前往仙界之时,想起自己初来仙界,一样不懂,全是他给他领的路。
他当时送给她一把剑,但那剑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当时是他把她带到明觉山上,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照顾,亲手给她做好吃的,还不厌其烦教她在仙界的规矩……
她记起来了。
看着他那痛苦不堪的模样,关于夏琉羡的回忆就像碎片一样,正在一片一片地被找回来,回忆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放映,直击她的心房。
她猛地想起来,他在仙界的那时候还叫花羡,那时他们对外以兄妹相称,而他总是处处护着她……
他烧掉她调到武库房的介绍信,因为那里危险;他给她唯一的名额叫她随军去往海角之巅,好趁乱回到魔界去。
在她身陷囹圄之时,是他突破仙界的重围来救她;在她不知为什么事情伤心难过,痛不欲生之时,也是他一直在旁边安慰……
他永远是她在异乡的靠山,亦师亦友亦兄长,不论何时都会保护她。
而后,当她以神之身苏醒,忘记一切前尘,再见他时,他还是依旧如往昔一样关照她。
在仙魔两界将要打仗之时,是他哄着她带去往安全的地方;在她被爹爹关禁闭之时,他还放心不下要特地来看她安慰她……
而如今,她纵是拥有神力,他却依旧因保护她而受伤,甚至马上就要因此丧命……
若是他就这样死了,她一定会恨死自己!
“一定可以有办法可以救你的!”
被突如其来的回忆击得溃不成军,峘央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你不会死的!你不要死!”
她痛恨自己怎么会这么晚才回忆起来!
此时此刻,她开始痛恨峘央,想重新成为苏湮颜。
温暖的感觉从手心传来,这是她给予他的最后的慰藉。
而在夏琉羡的眼中,看见她哭着,眼眶通红,就好似她还是曾经那个孤身去往仙界的无助的魔界小姑娘。
记得以前他被仙界人耍了,她也是这样哭。
夏琉羡痴痴看着她,记忆重叠起来,他在毒发的剧痛之中也感觉到了一丝欣慰。
但到底,欣慰只能是欣慰而已。他此生只能做她的师父,做她的哥哥,永远成不了爱人和丈夫。
他感叹:自己真是隐匿惯了的人,有时竟连自己的真情也无法面对。
其实,他也回忆起来:在她刚去仙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有些喜欢她了。
因为没谈过对象,他又太好面子,他甚至腼腆到,害怕如果自己说了喜欢她,她肯定也就蹬鼻子上脸,变得不愿意听他的话了。
而再往后一段时间,他才终于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喜欢他。若是她喜欢的人,她定会哭,为他笑,会为他不顾一切。
他作为卧底的敏锐直觉告诉他:她喜欢的是别人,她只是把他当兄长一般的存在。
于是,自从知道她喜欢别人以后,他便更不敢告白了。
无法与她结为眷侣,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劝着她,只能像一个兄长一样呵护着她。
因他极度害怕拒绝,害怕彼此无缘就连兄妹也做不成,便将一切的秘密藏在心底……
在与她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期盼着有一天她会明白……
但终究,她是不会真正把他当成恋人的。
就像前不久,他们在水鹤谷谈天,他对她诉说衷肠,设想着回魔界以后成婚的事情时,他看见她当时的表情是那般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