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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姜青未坐在灯前整理这几日的军中事务,正思考眼下的仗应该怎么打,细数军中的军需还有后方的补给。
在他忙了很久之后,只见张从南掌灯过来,将透风的窗户挨个地关上。
地上有个被打碎的砚台,张从南俯身捡起来,这是太子是下午吵架时摔的。怀容掌门一直忙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他也是这会儿才敢进来。
“掌门,这盏灯暗,换我手里的这盏亮些。”
姜青未不抬头,昏黄的灯火迎着侧脸。
“你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属下哪也没去,一直在外面候着。”
“既然一直在外面,为什么不进来?”
“属下不敢进来。”
“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姜青未停住了手中的毛笔,抬眼看他。
见到那眼神,张从南噗通一身跪下,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垭口,只是怔怔地用眼睛望向灯下的人。
怀容掌门清隽依旧,望向他的眼神却深不可及。他侧过脸去轻笑一声,任凭笑意僵在嘴角。
“张总管,你难道是轩亭长老放在我身边监视的眼线?”
“掌门,属下伴您身边这么多年,属下是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了!”
“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属下别无所求!属下此生只愿尽心尽力地侍奉您!”
张从南佝偻着跪在地上。昏暗之中,他低垂着头颅,脑海里回忆起在很多年前,轩亭长老确实跟他讲过一句话——
长老说,掌门他什么都好,就是曾经与一个魔界女子有过纠缠,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诫掌门当断则断。
他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上。
“张总管,本座想做什么,何时要经过你的同意?”姜青未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十分信任的贴身总管。
“你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公然对本座图谋不轨?!你在香炉里熏的是什么迷药?但你还是算错了,本座自少时就尝遍药草,一般的剂量于我远远不够,否则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如今仙界危难临头,你可知你犯下的是什么样的罪,即便我给你十条命都不够你抵!”
“掌门尊座!”
张从南俯身贴地,“属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张从南抬头,映着火光的脸上热泪纵横,“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您的前程被那个魔界细作给毁了!掌门,勾结魔界可是人尽可诛的重罪,您在仙界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就连公主都对您死心塌地,可为何就偏偏就忘不了那个魔界女子!”
姜青未听见他说这话,像是被点住了要穴似地停在原地。他静水深潭般的目光锁定在张总管的脸上,脸上失去了一切表情,恍若一座失神的雕像。
烛台上的火光不知怎么的一闪一暗。只听他轻叹的声音清晰得出奇:
“张总管,看来本座不能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