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世代为官,权势地位自是不用说,梁山伯自然是无法匹敌,因此在她的提议下,这两年他全身心投入在考取功名之上,盼着可以靠当官的契机改变父亲的决定。皇天不负苦心人,梁山伯终于是得了个贸城县令之职,祝英台也是满心欢喜自己这几年并未白白等着,终日期待他能早日来祝家提亲,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来,最近几月更是毫无消息,虽然面上她从未与银心说,但是心里也是等得颇为焦急。
从十七岁开始,她用了各种理由和借口将这婚事拖到了二十岁生辰,现下已全无办法,她何曾不怨?若是梁山伯再无法子,她就将在两日后被马家的花轿抬回贸城,成为马家人。
若是梁山伯两日后依旧没有法子将她带离,她也只能靠自己的了……
好在今早银心从外头回来说平日帮她和梁山伯捎带书信的人给她带了话,晚些时候会有梁家的消息,她才寻了采买出嫁首饰的借口出了府。
两人绕着巷子拐了好几个口子,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前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没有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推门闪了进去。
“这是哪儿?”孟肆儿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地出声。
“一个书斋的后门罢了,这书斋的掌柜是梁山伯的同乡,这几年一直帮着给他们二人通书信。”摩祉答道。
“梁山伯昨日已亡,那今日怎会有书信?”孟肆儿自是不解,思索一番后便拉着摩祉隐了身形直接穿墙进入了书斋,想看看今日会是何种情况。
两人寻着声音进了二楼小屋,只见祝英台呆立在屋子中间一动不动,一个书僮模样打扮的年轻少年跪在她面前掩面痛哭。
“士九!你说的可是真的?!梁公子真的殁了?!”银心瞪着双眼看向书僮,不可置信地大吼道。
刚才她同小姐一起进了书斋二楼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士九。
这士九是梁山伯的书僮,从小跟在他身边一同长大,当年在书院的时候士九也是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交情自是不浅。按着往日习惯,都是由书斋掌柜将书信交给他们,但今日书斋掌柜不在,她们在二楼只看到了神情凝重的士九一人。
原先以为今日士九是来送书信的,没想到他一见到她们俩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嘴里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让她们大吃一惊。
“呜呜……祝小姐,我家公子几日前便不好了,昨日走的时候都未合眼呐……他是真的心有不甘……”士九抹着眼泪哭道,“这段时日公子整日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为了你俩的事他一直吃不好喝不好,终是一病不起……”
“为何……不早日与我说?”祝英台颤着声音问道。
“公子不忍心让您同他一般痛苦才不许旁人将他身子的事告知与您……呜呜,这些日子,他在贸城做县令,自然与马家打过交道,这马家家大业大,公子根本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心中百般苦恼也不愿让您知道……”士九哽咽着说道。
“那梁公子大可直接说出来,怎就这样把自己的身子愁坏了?!”银心叫道,不禁红了眼。
当年她跟着自家小姐男扮女装入书院读书,与梁山伯相处了三年,深知他从不喜将事情说与他人听,偏就是这样的性子才把自己给憋坏了。
“那……现在……他呢?”祝英台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来,眼眶溢满泪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公子说丧事简单便好,临终前吩咐我们将他葬在邵家渡,说若是小姐嫁入马家,他在那里也可以最后看一眼小姐您!”士九哭道,“呜呜……公子说自己对不起小姐,直到最后也没有想出法子来阻止这场婚事,说他没用,说他没用……我昨日紧赶慢赶来到上虞,就是想告诉小姐这个消息,公子去世前心里想的还是小姐您呐!”
士九说完趴俯在地上痛哭起来,连带着银心也是哭出了声音,屋内顿时哭声一片,好不凄惨。
三人之中,只有祝英台没有出声,她呆呆地看着士九,就这么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滑落脸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