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装扮完毕,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院子里的人了!
孟肆儿推拒不得,跟着苏流影的步子走出门外,刚想开口埋怨就看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她们,而站在最前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摩祉,而且是身着一身玄色喜袍的摩祉!
一时间,孟肆儿脑子开始发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院子里的石子路旁分列两排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竹屋四周照得十分明亮,原本空荡的院子周围竖立了十几二十根镂空雕刻着小鬼的石柱,柱上飘着红绸幡,随着阴风柔和地漂浮在空中。
竹屋外围挂着大红灯笼,冥火在笼中跳窜着,透过红色的绸布映照得整个屋檐一片通红。
而脚下寸草不生的黑土之上,铺了厚厚的红色薄纱,纱上洒满各色花瓣,随着阴风的吹起而在半空中飞舞,荡起阵阵香气。
孟肆儿咬紧下唇,忍不住红了眼眶,再怎么糊涂,她也能看出来此番情景究竟为何。
摩祉眼眸中溢满似水柔情,在众人的偷笑中走到孟肆儿跟前,看着她别扭地开口道:“这本不是樱花的季节,我寻遍了三川五岳都没有寻到你最爱的樱花,是我大意了……”
孟肆儿没有说话,只是抬眼定定地看着摩祉,眉眼尽带笑意。
“那日你我同在祝英台的出嫁路上,我能看出你满眼的欣羡,只是我没有告诉你,为了今日我已筹备了十数年……”摩祉轻笑道,却不似往日张扬。
“是你让流影骗我这身喜服是她从青丘带来的吗?”孟肆儿轻声开口问道。
“是……”早在孟肆儿被苏流影拽出竹屋的时候,他便将她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
美,真美!
这十数年间,他寻过不下三十个绣工,最后才寻得一个拥有四十年绣龄的老绣娘,用了整整三年,才将栩栩如生的樱花绣满这套喜服,而这喜服的烟纱与稠料,则是他亲自上天庭向织女娘娘讨来的,都是由千年玄雀腹部最为柔软的羽毛所织,珍贵异常。
喜服的尺寸是他自己目测所得,现下看来竟也不差分毫,这件独一无二的喜服穿在孟肆儿身上裁剪合身,肥瘦适宜,虽然是玄色却丝毫不落俗套,这半身樱花犹如盛开在她身上一般夺人眼球,衬得她绝美异常。
“从未想过流影竟能和你沆瀣一气,合着伙骗我。”孟肆儿背着手装作恼怒的样子,却在看到摩祉局促不安的模样之后笑了开来,抬手抚上摩祉的脸颊,柔声说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摩祉伸手握住脸侧的小手,深吸一口气,道:“肆儿,别怨我,我也会害怕,若是我开口,怕你会不愿意穿上这身喜服。”
孟肆儿生前曾经历过一场不幸的婚姻,尽管摩祉只是看到了那场婚姻的结局,但也可以知道,那五年她过得并不幸福。阳间的女子最看重礼数,即便他不在意她曾经有过婚嫁,但他知道,孟肆儿心中是有所芥蒂的。
“摩祉,还记得宓娘吗?”孟肆儿轻声说道,“她告诉我,在我入地府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算是死了,既然死了,那前世所有都是一笔勾销,我应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其实,我多想自己可以化作鬼魂,饮下那一碗茶汤,将前尘之事忘却得干干净净,可是,我终究不是一个鬼,那碗茶汤对我来说无用。
“我现在才觉得,那碗茶汤其实喝不喝都无所谓,喝了我可以忘记一切重新来,但是不喝,我依旧可以重新来过,同时还因为记得以往的大喜大悲而更加珍惜现在得到的一切。
“摩祉,很早之前你就在我心里了,我没有陪你七万年,但我想陪你往后的数万年……”
说完这些,孟肆儿一直徘徊在眼眶的眼泪终于滑落。
虽然之前有听说一些闲话,她也有过猜想,但那时候她更多的是犹豫,而现在,她穿着这身喜服,站在这个眼中满含深情的男人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便是——她想做他的妻子,和他永生永世守在这个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