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涟漪从树后走出,朝林觅愔笑道:“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意外,但是我都听到了。”
林觅愔惊疑,不知是不是女儿骗她,想叫她把什么都说出来。她试探地问道:“你说说,你听见什么了?”
“我爹已成了天涯教万踪山的掌事,他现在正要赶来接我们回去。之前观海山遭遇千羽林偷袭,所以他没能早点来。娘啊,您不要用这个表情看着我,反正我爹明日就来到这里了,咱马上飞黄腾达了,我再晚明早也要知道的,现在就不用瞒着我了吧?”
林觅愔只好苦笑:“你这丫头,为什么不乖乖睡觉?”
“因为——我本来乖乖睡觉的,都怪迁史的脚步声太大了,都把我吵醒了。”
“胡说!迁史是你爹手下最厉害的高手,你一个没修炼过的小丫头怎么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你——又去做坏事了吧。”
“哪有?”
“你明天早点和杜枫香、江沨夜他们道个别,也许以后我们就不回来了。”
“哦。”想到此,林涟漪不禁有些不舍,但随即又问道,“爹是万踪山掌事,那娘您是什么身份啊?”
“娘?娘什么都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爹会看上我。”
“因为娘秀外慧中啊!”
“净知道贫嘴!”
灯火熄灭,整个屋子像一滴暗下去的墨,蒸发成一缕黑烟,飘飘乎融进黑夜里,亲近于深渊,遗忘了白日。
恍如隔世。
这是在什么地方,有一片光明?
抑或是未知的、炽热的、让冰雪里的人儿忍不住靠近的黑色的温度?
林涟漪走在她的梦里,抑或是走在别人的梦里。
她走在茫茫人群里,漫无目的,仿佛只能跟随不能脱离。就这样走过一个个岔口,她疑心,犹豫,却不敢走上另一条路。
她询问远方,无人回答。
她终于厌倦,厌倦毫无目的且无意义的跟随。
她冲进前面的人群里,撞开他们,试图挤到最前端,但是人群无尽,道路无尽,她只得放弃。
在下一个岔口,她终究走上另一条道路。
顺风顺水,倒是并无阻碍。
林涟漪走到尽头,是一条河流,浅水莹莹,水草青葱。涉水而过,是一坡道。她越过坡道,在视线透过坡道最高处时,发现其下浓雾氤氲。
惊异之余,陡然俯见下方乃一庞然大物,可惜有浓雾笼罩,不能得见其全貌,大概是某种异兽。凝神聆听,可听见此兽的喘息声。
浓雾开始消散,异兽的轮廓渐渐展现。此兽通体玄青,身长五丈有余,似蛇蜿蜒,四爪尖锐,头顶一对角,俨然一条蛟龙!
林涟漪动容惊呼:“哇!”
蛟龙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双眼。
“哇!”林涟漪梦醒,仍如梦中一样地目瞪口呆,冷汗涔涔,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她神情恍惚,忽然意识到一阵雨声,略微诧异,徐徐走到窗边,微微开窗,只见一阵冷雨,淅淅沥沥,如同天空的眼泪,为着人间不解的熙熙攘攘,从黑夜滴到破晓。
是了,已经破晓了。
她突然懒怠起来,决心不去道别了,省得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后厌恶她。
林涟漪望向破晓的东方,朝着勉勉强强透过乌云的几缕光明,深深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