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住在这里的几个人早已离开,不知是受到同村人的威逼还是自知有错出去避风头了。破庙的大门如饿殍空空张着口,里头三尊严重损毁的邪神趾高气扬地等待愚民的叩拜,但估计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一个孩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满面沧桑的稚嫩,在毁弃的篱外作最后的回眸。
如果林涟漪和江非雪在这里,她们一定认得出来,尤其是林涟漪,化成灰也会认得他,这是当初骗了她们的那个可恨之人。
他瞳中没有光芒,面上甚至有将亡之人的死气。回眸一次转身离去,似乎转眼就把破庙忘了。远望所见,没有去处,没有将来。
一顶小轿,为他停驻。
轿中一句清脆而颇有架势的“停下”,令轿外前后各二人同时停住脚步。
孤独的孩子隐约听见了这声命令,迟缓地转过脑袋,见一顶精致小巧的轿子停在身侧几十丈处,前后各立着四名轿夫,此时轿帘轻轻被一只纤纤素手拉开。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手,但他猜想一定是大家闺秀,目光中忽然有了些生气,下意识停步观望。
轿中拉帘的女子下轿来,远远看了他一眼,转又注视着轿帘,抬手小心等待着。
原来轿中还有位真正的大小姐。孩子甫见先下轿的婢女貌如芳芷,已被惊艳了一次,不过因最近见了太多天仙似的江湖侠女,倒也没觉得很震撼了。然而紧接着下轿来的女子之貌,当真令他忘却现世一切悲喜。
清瘦身形,倩步摇曳如灯影;憔悴面庞,风雨轻急梧桐伤。女子宛如梦中走出,怀抱琵琶,在婢女的陪护下向他款款而来。
恍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油然而生。他渴望走近她,但将要跨出一步时猛然想起他卑微的身份,冰冷的风哗然冲破他破烂的衣衫,凉透他的心口。
“孩子,过来!”女子身边的婢女唤道。
孩子猛地一个激灵,忙跑上前去,在女子面前五步处站住,像虔诚的信徒期待又敬畏。
女子微微笑意,上前至一步之遥,微微弯下腰,朱唇轻启,轻柔的关怀似暖窗格外细雨绵绵:“孩子,你多大了?”
“十,十一。”孩子梦呓般回道。
“十一……”女子目光暗了些、低了些,在孩子眼中却仿佛天空暗了下来。
身旁婢女默默看着她,眸中不尽同情。
“草芽,七年前那个孩子也是十一岁吧?”女子幽幽问道。
她口中温热的气息随风吹拂至他的面庞,如柔若无物的丝缕长发抚着她怀中琵琶。
那被唤作“草芽”的婢女停顿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回答,终还是答道:“正是。”
女子想叹息,却也知叹息无意义,接着问道:“你的家人呢?”
“我……”孩子本已消沉的心被她一语唤醒,他双眼含泪,向面前的陌生女子敞开了一切,“我没有家人。本来有几个大哥大姐照顾我,现在他们都被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