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连滚带爬地跑到楼底亲自迎接,同时叫侍者去喊醒大厨;大厨吓得脸色惨白,以为佘夜潭将与竺烟堂开战,甚至或许已趁夜进攻了竺烟堂,连忙跑到厨房去把食材洗了干净,发挥十二分厨艺,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杜鹃楼里空荡无人,寂静之中隐约有大厨做菜的声音传来。
林涟漪与无垠于三楼某间房里,对桌而坐,各自低头凝视桌上,仿佛桌上有什么浮现的文字可看。
方才掌柜请林涟漪与无垠到三楼房间去,是因他有经验,江湖人吃饭从来不是真的吃饭,议事时不喜人打扰。
“咚!咚!”
没过多久,门上响起颤颤巍巍的敲击声。
“二位,菜上来了,要现在端进来吗?”掌柜的声音也是轻微小心又带着颤颤巍巍的语调。
无垠斜斜瞥见门缝,低声中似乎透露丝缕疲惫:“端进来吧。”
“是。”掌柜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把饭菜一一端上,又加一壶温酒,从始至终低着目光,直到悄声离开,把门带上。
林涟漪嗅出是一醉解千愁的味道,干巴巴地僵持着也没意思,她伸手拿起酒壶,倒酒一杯,又将酒壶推到无垠面前,道:“杜鹃楼的酒不错。”
无垠看了眼酒壶,没有动,抬眸直视她的目光中却多了分谨慎。
林涟漪心中闷得来了些气,捧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拿回酒壶,再满一杯放在眼下,低着头微笑道:“掌事大人高估我的胆量了,如今竺烟堂就在佘夜潭的两位手掌之中,我如何敢顶风作案。”
“我从不喝酒。”他淡淡道。
“从未?”她抬头,凝望他的双眼,眼底悄悄泛滥一些碎光。
他低下目光,却道:“姑娘,我想问你,伍姑娘何时来到竺烟堂,其言行如何,又是何时离开的?”
林涟漪嘴角微舒,直视他不知为何不能抬起的双眼,猜想他是不是在想他的林姑娘,想得头痛,正如从前每一天的思念一般,正如林姑娘想他一般。
她想喝一杯壮壮胆,但还是忍住了,而后开始幻梦般的诉说:“伍姑娘最早因形似——林姑娘,被我们堂主的师妹带到门派之中。而就在次日,藏在杜鹃镇的邪道势力暴露,伍姑娘帮助竺堂主稳固人心。当日佘潭主的手下,茶客到访竺烟堂后,伍姑娘当夜偷走了真火石,即布施驱水阵的法宝。”
似乎双眼酸涩,无垠眨了眨眼。
她继续道:“我不曾见过林姑娘,却知伍姑娘当真是貌如飞雪。她……”她顿了顿,忙解释道,“我用此词没有贬义。”
无垠微微点头,嘴角一动,似是忽然微笑。
她两眼一酸,咽了咽口水。很久没见过他这般笑了。
九年前身穿婚服,怀抱她呢喃道别时,又怎么笑得出来?
她牙齿已酸,强撑精神,保持住看客的口吻:“我与伍姑娘接触甚少,不知细节,具体其人究竟如何,掌事大人见到便知。”
编不下去了。
她道出最后一个字,颓然放弃。
不是看客,是戏中人。
他是意中人。
“伍姑娘,伍,她是自南方而来的吗?”
“不知来历,听说是师从隐世门派,最近出山。”林涟漪自觉渡过了难关,立即冷静下来,心底里又猛地蹦出“捕蛇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