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涟漪更加坚信,她要把背后的隐秘之事调查清楚。
又过片刻,三人走进静思宫深处,目扫周围,见此处幽静宽敞,正因宽敞也就更显凄凉孤寂。
忽有脚步声从深处传来。
脚步匆匆,又带着惊惶。
一名女子,身着府中奴婢衣裳,跑入烛火昏暗的光芒里。
她年纪不大,惊恐地望着面前三人,目光又越过三人,望了望三人身后的方向,不见狱卒,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大气不敢喘,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害怕地小声问道:“你们,你们是谁?”
林涟漪身影一闪,女子反应过来时,一道冰凉的指甲已扣在她跳动不已的脖颈脉搏上。林涟漪道:“我们是千羽林的人,来救张珅诒的,她在哪里?”
季赋暗想林涟漪之言有理,张珅诒是千羽林的人,要救她的自然也该是千羽林。
女子闻言一喜,害怕去了大半,道:“太好了,你们随我过来。”
林涟漪猜想她和字玑是一个想法,便放开手,对无垠、季赋由衷流露一丝笑意,无垠、季赋点头。
“张姑娘说无颜面见同门,可是城主把她关在这里也不对,我有心无力,亦知明哲保身之理,不敢求人来救,所幸你们自己来了。”
静思宫最深处,林涟漪见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盖着极厚的被子,脸上蒙着一层细汗,紧紧蹙眉的女子。
一片屏风,隔绝了深宫内外。
屏风之内,极其明亮的纯白色琉璃珠挂满宫顶,若是久处于黑暗而贸然抬头必然双眼暂瞎。一层淡淡的灵力屏障将温暖的空气堵在这里,空中温暖得恰似当下的谷雨时节的正午。
可是她,这名躺在床上的病人仍然觉得冷。
怎么能不冷?
林涟漪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井楼危还算对这名正道第一门派掌印人的独女留了些尊敬。她尚有一方温暖的空气,足以在温暖中睡去,一睡不醒;她还有满天的光明,正如她作为正道之人从前一直期望看到的一般。
可是,没想到临终所见的,不辞辛苦前来救她的,竟是他们三个邪道中人。
“珅诒姑娘,珅诒姑娘,有人来救你了。”侍奉她的女子走到张珅诒床前,轻轻拍了拍她,在她耳边轻柔地呼唤道。
张珅诒呜咽一声,面露苦愁之色,痛苦地动了动眼睛,却迟迟不肯睁开。
或许是做了个美梦被吵醒了?
她挣扎着,不肯清醒,挣扎之中,紧闭的双眼挤出眼泪来,淌落眼角,至发间。
林涟漪艰难地走到床前,在她床沿小心地坐下,轻声呼唤道:“张珅诒,见到这张熟悉的脸,你回忆一下,可记得我?”她伸手,为她一点点轻轻按干淌落的眼泪。
眼泪是冰冷的,自从被剥离于诞生它的主人后,就只能越来越冰凉。
张珅诒不挣扎了,应是震惊,而在她终于缓缓睁眼后,林涟漪却看到了惊喜的神情。
这个病入膏肓的女子,为了现实落泪了。
林涟漪强颜一笑,轻声安慰道:“我来救你。”她身体歪了歪,伸手,指了指站在后面的二人,道,“你看,你的无垠师弟也来了,另一位是他的心腹。”
年轻女子一惊,醒悟过来方才他们说谎了,却见张珅诒目光一动,深深凝望着眼前三人,声泪俱下,浑身亦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