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二人停下了脚步。
袁兴旭疑惑,转身看去。
冯姑娘憔悴的面容映入他眼帘,她倦怠而强打精神的神态中,流淌着一抹白雪轻覆的嫣然。仔细一看,才能发觉,这一抹嫣然,带着天然的娇柔憔悴,又加病中些微的苍白,才显得如此好看。
她手中抱着琵琶,凄伤而惊慌的声音,仿佛还在琵琶上下环绕。
刹那惊艳,令袁兴旭一下呆滞,脸色亦没有底气地白了两分。待片刻后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邪道女子的美貌勾住了魂,立即心生愧疚,若非冯姑娘还在,便要打自己两个巴掌醒醒脑子。
冯姑娘分明听得了他方才轻蔑的冷哼,此刻却没有显露出丝毫气愤。她只是平静地望了他一眼,温和地笑了笑,一抹嫣然之中,悄然添了一分凄美至极的温柔。
袁兴旭又是一惊,这次做足了准备,便没有呆滞,只是脸颊有些微涨红,目中流露出愤怒来,仿佛是谴责冯姑娘刻意做了些什么叫她犯了错。
冯姑娘见他面色,眼角飘出一缕笑意,随即恢复憔悴七八分的嫣然美态,转过头去。
不知是哪条思路错乱了,袁兴旭竟产生了想追上去,跟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的狂热念头。于念头产生之际,他忽然意识到这等想法是如何疯狂,连忙止住,脸色越发地涨红。
“什么正道堂主!”却听冯姑娘身边,传出了草芽又好气又好笑的笑话声。
“草芽!”冯姑娘轻喝一声,带着七分的憔悴,唯缺了三分意思,不知是藏匿起来的担忧,还是害羞。
袁兴旭茫然于深心里产生的奇怪想法,多少年来被栽培于思想中的正统提醒他这是个邪道女子,他便连忙习惯性地骂了一声“邪道女子”,随即匆匆忙忙又毫无底气地转过头去。
侧着面庞,他听得冯姑娘轻声念了一句,似乎对着许多人念过一般:“人家是正道之人,你不可如此取笑。”
袁兴旭羞愤难当,立马回了房间,身边两名佘夜潭弟子跟着他走去。
行走间,他脑子越发糊涂,不断自问:“她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嘲笑我是正道之人吗!”
正道之人没什么可嘲笑的,可是对着一个邪道女子痴傻了好一阵,再怎么被嘲笑也不为过。
他亦自嘲,怎么回事!
回到房间中,将两个阴魂不散的邪道一人隔在门外,再没有目光监视,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已背叛了什么信仰一般,一边愤怒地自问,一边当真伸手抽了自己几个巴掌。
两面疼痛之中,他脸颊更加红了。不知是不是抽巴掌导致的晕眩之中,冯姑娘在他脑海中的印象淡了一些,他暗自庆幸,还好还好,没有被那美貌之毒腐蚀内心。
犹如从水深火热之中找到了逃脱之法,他渐渐平静下来,长吁一口气,却又发现不好,忽地脸色惨白,两腿瘫软,竟靠着门倒了下去。
原来几个巴掌下去,那引诱正道好汉的美貌已是淡化了,她手中的琵琶,却似成了精一般,曲子已然静止,却有无限余音,缠着他两只耳朵飞个不停。
他紧张不已,却已因为抽自己巴掌失去了力量。此刻猖獗于脑海中的只有悄怆幽邃的琵琶曲,美人十指动作,软软地落在他心房。
他撑着惨白的脸色,迈起瘫软的步子,走到床边一下坐下,左思右想,越发惊异,一边是惊异于自己,一边是惊异于那女子不知哪里来的魅力。
他久久静坐,半晌不得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