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复沄眉间紧锁,面容之中,少见地显露出些许沉郁。林涟漪的话语,还算是直白的,一字一句莫不认识,然整体上,竟似乎透露出某种见识,一般凡人难以达到的见识。
他脑海缓动,下意识地翻转着自己尚年轻时,师长前辈们给予的教诲。
这些话背后的蹊跷,好像在很久以前,那位受万民敬仰的师父,曾对他的教诲。
他手中猛然一抖,不由自主地微微抓紧,又松开,目中掠过一丝精光。一个呼吸以后,一切情绪平静了下来,他扫视殿中众人,道:“我同意陈师弟的看法。但是眼下,于我正道而言,最重要的是,林涟漪的身份,对天下局势的影响。
“修炼之人,多有奇遇。她的奇遇,暂且不是我们首要追究的问题。
“十虹涧、百琐庄,道友远道而来,是为林涟漪假尸一事,并商讨应对接下来天下的变动,未雨绸缪。”
风远篷第一个应和:“掌门师兄说的是,林涟漪即将恢复教子身份,蛇妖族与邪道之间局势恐会有变。”他目光扫过对面林恬阴沉的面容,知晓她听了他的话定然更加不高兴,此刻却也没有办法了,最后目光落在竺烟堂前来的两名弟子身上,道,“竺烟堂来了两位师侄,当由他们在三派面前,复述一遍当夜情形。”
竺烟堂两名弟子本是以后辈身份,与师长前辈同坐座位上,已心有不安,此刻听风远篷师伯有命,几乎同时,连忙站起来,走到十虹涧四名弟子身边,将从布施驱水阵到假林涟漪被杀一切经过说了一遍。
说罢,殷览峰道:“因林涟漪杀害我十虹涧北山堂弟子,我愤怒之下,曾派人前往竺烟堂,当时也是这两位师侄将情况告知我的弟子。如今,你们的新旧堂主,仍旧没有下落吗?”
竺烟堂其中一名弟子叹了口气,道:“是。”
“旧堂主不顾杜鹃镇安危,携家临阵脱逃;新堂主为佘夜潭带走,自从佘夜潭佘晚舟一支为蛇妖族埋伏剿灭后,也是不知下落。”陈羿源面露气愤,“竺烟堂当下可谓式微了。”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师长脸色都是微微变化。
高秋蜓心中疑惑,这位陈师叔说话不如刘臻绝刘师叔,为何今日派他前来?
竺烟堂两名弟子面色更加沉重,其中一人道:“蛇妖族离开后,我堂中之人曾前往佘晚舟下属埋葬之地查看,并未发现袁堂主。想必袁堂主是趁乱逃离了。”
“既然没有下落,也只有等待他自己回来了。”陈羿源道,“只是当下竺烟堂中无主,而佘夜潭内部渐渐稳定,只怕来日佘夜潭再到杜鹃镇上,竺烟堂无力应敌啊。”
两名弟子面露无奈,竺烟堂本就势力不大,此番有式微迹象,杜鹃镇附近的邪道势力又开始聚集,他们自己对付已是吃力,若是佘夜潭随便再来几个人,杜鹃镇百姓非得遭到毒手不可。
百琐庄、十虹涧之人皆同意陈羿源所言,随后几人目光先后落在了千羽林的掌门复沄脸上。
竺烟堂一向接受千羽林帮助,才于邪道大小势力包围中兴盛起来。今日竺烟堂有难,第一个出手的自然也应当是千羽林,且千羽林为正道之首,其他两个门派也不好抢了他的先。
复沄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稍加思索,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渚沙脸上。
渚沙嘴角一抖,只觉复沄目光所落的半边脸一阵隐隐的刺痛。
他不转过头看他,只站起身向中央走了三步,拱手行礼,低着头,声音铿锵地道:“掌门师兄,如今佘夜潭潭主为我西林叛出的逆徒无垠,我自愿前往竺烟堂。若那叛徒敢来,师弟我定将他就地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