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无人看见,她朝着二人挥了挥手;二人看见,笑容更盛。
凌飞霏幸福地扫视满堂祥和的空气,只觉身处于四月阳光之下,温暖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深深呼吸,将这种温暖保留于心房之中。
接下来的鹰魔族一战中,只要想起正邪还能如此团结,便觉什么征服魔族,都不在话下了。
若是远方的鹰魔族目睹了这里的和祥,必然会焦灼担忧吧?
观海山上,江湖各派齐聚一堂,饮下为将至一战而准备的壮胆酒;而在人界的某处,那寂静的青铜豆灯前,一双悲寂的眼眸,多年如一地盯着豆灯,腐蚀心骨的悲寂弥漫于空气中。
案几上的青铜豆灯如冰冷的护卫一般,闭着冷漠的心,凝视眼前颓然倚靠着案几的男子。
他也睡过去了,睡得如疆场残破、大军离去后,惨烈着歪斜躺在地上的人,离去的大军忘记了为他收拾尸骨,破碎的战场不在乎多添一具尸骨,满地的杂草渴望着他身体化归为养料。
连他自己,也把自己忘在了战场上。
他紧皱的眉间躺着梦魇的痛苦,嘴角痛苦的弧度藏着往事朦胧。
他还记得,他还活着。
他缓缓抬头,昏暗的光芒里,望见案几上的青铜豆灯,他悲惨一笑。
如今几时了?
他分不清白昼与黑夜,看过去只觉一切都是黑的。
“咚!”
他身子一抖,目露厌烦,头也不回,问道:“何事?”
“十月阁和蛇妖族都确定将使用火焰丹。”
“知道了。”
“还有一事。”
“……”
“奴才本当提前几天回来,然剑丹城中出了事,是以如今才回来。”
“和凌飞雪无关的就不要和我说了。”
“有关。佘夜潭前任潭主佘晚舟似乎受到天涯教内其他门派的指使,雇佣了渡愁的杀手,试图破坏结盟,与剑丹城城主府邸中围剿无垠、凌飞霏等人。凌飞雪的弟子,林涟漪,带领蛇妖族布置在剑丹城的势力,杀了佘晚舟,扶植先城主的外甥严正性成为城主。”
“林涟漪……”男子目光一亮,扶着案几歪歪斜斜地站起身,目光始终不离青铜豆灯,“林涟漪如今如何了?”
“林涟漪正与无垠成婚,今夜是观海山上的婚宴,万寒径邀请了正道、蛇妖族和剑丹城的人。根据林涟漪在剑丹城城主府邸中的表现来看,隐隐有超越一流水平的修为。我们在渡愁杀手离开后,试出了与林涟漪对战的狂徒放实力,确实有顶尖水平。”
男子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这么说,林涟漪胜了狂徒放?”
“是。但是似乎是因为临时突破,而狂徒放傲慢轻视。”
“退下。”
“是,奴才告退。”
男子凝视虚空片刻,悲伤的目光里凝起居高临下思索的冰冷,随即赞赏地一笑,两手缓缓伸前,如捧起至宝一般,小心万分地举起青铜豆灯,冰凉的温度顺着十指、掌心,刺入一身经脉。
仿佛经脉灵力,皆因此停顿了一下。
“你看,凌飞雪的弟子都有这么出息了,不到三十,已是顶尖高手的水平啊,凌飞雪肯定没有死,对不对?”
他望着青铜豆灯,衷心地强颜欢笑。
一时间,青铜豆灯冰冷的灯口仿佛盛满了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