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之卿被贯承溪扶着,半眯着眼睛,脚步微乱,路过一旁指指点点的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目的,达到了一半。
意料之外,颜之卿并没有宿醉之后的头疼。
反倒是神清气爽。
敲了敲隔壁贯承溪的房门,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声:“稍等。”
声音懒懒的,似乎是被吵醒的。
颜之卿有些奇怪,贯承溪向来严于律己,倒不至于起这么晚吧?
门被打开,一双惺忪的眸子里面还泛着点点困意,贯承溪强忍着,开口:“昨日你醉了酒,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颜之卿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不过看样子,倒是贯兄像醉了酒,浑身不适。”
贯承溪微微发笑,没有言语。
很少有这样明媚又清闲的清晨了,颜之卿竟然觉得有些难得。
“主子,刑部尚书家的公子小姐求见。”贯南忽然出现,开口道。
贯承溪看了眼颜之卿,而后点了点头:“请他们进来吧。”
远远地,颜之卿便看到林嫣然迈着欢快的小步伐飞奔而来,眉开眼笑,就这么出现在她跟前。
“颜公子,你昨晚醉酒,没认出我,今日再次见面,你可认出来了?”
颜之卿哪里不认识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不想跟她牵扯,毕竟这北贯国就贯承溪一个就够难缠的了,却没想到这小丫头挺执拗,竟然能找到世子府来。
“嫣然!”林仲安在其身后,冷喝一声,“不许无礼。”
林嫣然瘪了瘪嘴,委委屈屈的,给贯承溪和颜之卿行了礼,接着又继续道,“颜公子,你猜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什么事情?”
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颜之卿哑然,这话应该是她来问吧?
熟知颜之卿只是微微地抬起了眼皮,却瞧见林仲安颇为尴尬的脸色,神色略显犹豫,眼神也时不时地瞟向贯承溪。
林嫣然却拍了一下林仲安的肩膀:“兄长,你说啊?你是不是答应替我问一问的?”
小姑娘表情有些着急,她的兄长面色却有些尴尬。
颜之卿本来不喜热闹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好奇起来,“林公子,你倒是开口啊~”
林仲安轻咳一声,才缓缓道,“那个、颜、颜兄,我作为林家的长子,所谓长兄如父,故而前来拜访,只为问一句话,林某不才,若是冒犯了颜公子和承溪世子,还望看在家父和家妹年岁尚小的份上,不与林某计较。”
此番说出来,颜之卿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事情,说出来会让他有这么大的担忧?
“林公子客气了,来者是客,世子府的任何一个人,断然不会与客人计较,你且说便是。”贯承溪淡淡一笑。
林仲安终是又清了清嗓音,拍了拍一旁心急如焚的林嫣然,斟酌道:“敢问颜公子可否看得上家妹?是否愿意娶家妹为妻?”
颜之卿愣了。
贯承溪也愣了。
林嫣然以为颜之卿似乎在纠结为妻还是为妾的事情,于是急忙补充道:“为妾也行!”
毕竟南颜太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
“林嫣然!”林仲安咬牙切齿,低声提醒道。
颜之卿与贯承溪两厢对视,皆无人开口。
林嫣然心里打鼓一般惴惴不安,于是乎小声道:“昨日我看颜公子说中意杨姑娘,我还特意回府对着镜子观摩了半夜,发现我除了琴棋书画女红外,比杨姑娘强太多了,所以······所以就斗胆让兄长来问一问颜公子的意见。”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衬托的颜之卿像极了地痞流氓,欺负了人家小姑娘还不肯负责。
可是事情也不能这么论啊,颜之卿脸色有些不好,看着那么可怜的小姑娘,她想了许多的说辞,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小姑娘好受一些。
“呃,人生啊很长,长到你可以见许多人,经历许多事,有些事情有些人你可能当下觉得好,可当你见过更多的事情更多的人之后,你便知道,当下你认为的好,你以为的喜欢,在你的所有经历中算不得什么。”颜之卿一些记起颜如玉讲过的一些话,现下觉得这段话说得真好!
林嫣然只是单纯,并不是愚蠢,颜之卿比较温婉的说辞她还是听懂了。
“所以,你、你是不喜欢我,对么?”
林嫣然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颜之卿看小姑娘这么执意要她说出来,终是点了点头:“你那么聪明率真,定然会找到一个好归宿的。”
小姑娘哇一下地哭了出来,扑进了林仲安的怀里。
林仲安面有难色:“承溪世子与颜公子莫要见怪,嫣然从小率性惯了,喜欢的事情就要去做,不撞南墙不回头,若是不叫她真的死心,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颜之卿颇为触动,她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也是这么一直护佑着自个,甚至把他最看重的人派在她身边······
“多有打扰,还请宽恕,林某告退。”林仲安冲贯承溪与颜之卿微微点头,转身背起林嫣然就往外走,异常果断。
看着他们的背影,颜之卿觉得天气实在干燥,鼻尖竟犯了酸意。
一只洁白的手帕递了过来,颜之卿自觉接过,附在了眼上。
贯承溪看着透出泪水的手帕,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
两人静默无言,唯有清风拂过时的沙沙声,偌大的京城,如他们般惬意的人不多了。
譬如鸡飞狗跳的后宫。
淑贵妃本以为老皇帝留着皇后与贯麒的命只是为了平衡朝堂局势,待风头一过,老皇帝立贯衡为太子岂不是顺水推舟?
没想到老皇帝的确顺水推舟的立了太子,可万万没有想到,老皇帝竟然会立一个近乎隐形的皇子为太子,而且还给贯衡封了藩王,这不是直接断绝了贯衡的太子之路了吗?!
淑贵妃满脸的不相信,看着前来传旨的孙公公,眼神几乎要吃了他:“是你?假传圣旨对不对?陛下怎么会下这一道旨意?怎么会?!”
孙公公倒是早就料到淑贵妃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连忙退了两步:“贵妃娘娘且息怒,杂家不过一个奴才,怎会假传圣旨?还是陛下体恤娘娘,命奴才昨晚不要打扰娘娘,否则惊扰娘娘好梦。再者依杂家看,陛下封三皇子殿下为恒王,已然是格外眷顾殿下,娘娘应当体会陛下的良苦用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