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朕这一生,错过了多少风景啊,可没有什么风景能够比得上她。”
端亲王不再理会老皇帝,身子颤抖,扶着贯承溪的手有些松动:“承溪,我如今有些累了,你扶着我,让我再见她一面,好不好?”
端亲王大概能猜到面前的小屋子等待他的是什么,想必当年从皇宫运回端亲王府的那一口棺材里面,并没有人。
她竟、竟躺在这里面吗?
寒气袭来,端亲王精神了些,屋子近在眼前,他却不敢上前,踌躇半晌才看向贯承溪:“她、当真在里面?”
贯承溪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嗯。”
门被缓缓推开。
扑面而来的寒气激起了端亲王一身的鸡皮疙瘩。
门内置于一个石床,底下冒着汩汩白气,石床上躺着一个红衣女子,正是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这、这是?”端亲王原以为看见的是一处棺材,没想到,竟然、竟然~
“你!你竟然让她死不瞑目!”端亲王踉跄着身子直接就冲老皇帝挥了一拳,忍着拳头火辣辣的疼痛,怒气滔天,“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死后不得入土,就连黄泉路她都没办法走!”
没有身后事,怕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恶意了。
跟在最后面的楚枫吓坏了,连忙搀扶起老皇帝,语气小心翼翼:“陛下,您没事吧?”
这、这乃有史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朝天子被其兄长打倒在地,这件事,放到任何一个朝代,怕是都没有发生过的吧!
老皇帝也有点发懵,呆坐在地上,神思恍惚:“这么多年了,你的臭脾气是一点没改,难怪当初父皇不选你继承大统,就你这脾气,不顺心就动手的性子,怎么能解决问题呢?”
“你个畜生!”端亲王大怒,还想扑过去暴揍老皇帝,却被贯承溪拦住。
“手不疼吗?”
端亲王愣愣地回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以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贯承溪叹了一口气,眼睛被泪水氤氲:“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这里寒冷异常,你不若先看看阿娘?”
端亲王似乎才回过神来自己此行是来做什么的,直接朝石床走去。
端亲王上了年岁,步履微踉。
“这么多年了,我、我一直不敢去见你,我怕你不会原谅我,我怕你,怕你埋怨我没有保护好承溪,让他深受苦痛的折磨。
我、我每每梦回,都是你那一日的笑靥,可恨、可恨我没有保护好你···你、你的容颜还是那么年轻,可是我都是一个糟老头子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可是,不论你以后再怎么嫌弃,我都不会离开你半步,你若是投不了胎,我同你一起,你若是孤寂了,我这就下去陪你···”
“父亲!”贯承溪连忙拉起端亲王,“您先起来,这间屋子的寒气被侵扰,会影响到阿娘的。”
端亲王愣愣地抬头,满脸的泪痕,“你说什么?”
“阿娘之所以容颜永驻,便是因为永生石和这寒气。若是寒气消散,阿娘她亦会······”
端亲王懂了,他猛然回头,看向仍坐在地上的老皇帝,怒吼,“你这是何意?你要让容儿永远地孑然一身吗?”
老皇帝此举,分明是心狠手辣,即便是不让她下葬,也不允许与自己合葬!真是一个好计谋啊!
十余年之久,端亲王自认虽内心怪罪过老皇帝,但没有因为这件事做出任何报复的手段,可偏偏,他忠心以侍的老皇帝!他的亲弟弟!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便是害死了她也不让其与自己合葬!
心思歹毒至极!
若是他仍旧不知晓此事,岂不是百年之后,自己孤坟一座,还不自知。
“你、你真是欺人太甚!”端亲王气血翻涌,说罢这句话便觉天旋地转。
“父亲!”
“王爷!”
贯承溪将晕倒的端亲王背了起来,路过老皇帝的时候声音极冷:“我不会原谅你的。”
老皇帝呆呆地转头,看着贯承溪的身影,只觉得好陌生,好遥远:“哈哈哈哈,好,很好!这就是朕的好儿~”
话没说完,也昏了过去。
楚枫作为局外人,看到这一幕,不仅悲从中来。
这几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让他筋疲力尽又胆战心惊。
情之一字,害人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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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颜之卿度过最漫长的半日。
直至夜幕降临,屋中燃起火烛来,颜之卿才觉时辰已经很晚了。
突如其来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在万分错愕中,颜之卿被一股大力狠狠地带起来,勒得她喘不上气。
“贯承溪,你放手!”
颜之卿被禁锢的严实,鼻尖不断涌动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竟然让她有一丝丝的、贪婪。
贯承溪并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颜之卿自然察觉到了他悲伤的情绪,于是乎不再挣扎,任由他静静地抱着。这是她见过贯承溪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
男人沉沉的呼吸落在耳畔,颜之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风华绝艳、温润睿智的男人,只是学着话本子上那样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拍打他的背。
男人似乎有些动容,摸了摸她的发丝以示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