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不能平白无故消失了吧?
张钧百思不得其解,在小区附近问了一圈,夜猫子们纷纷摇头说没看见这人。
折腾了几个小时,最后无功而返,张钧失望地打算回屋和妻子协商是否有必要报警,刚出电梯时,目光忽然落到黑洞洞的楼道里。
一个古怪的念头,自他心底浮起。
他一层一层找过去,果然在第十层的楼道里,找到了刘宝儿。
刘宝儿蜷缩着坐在楼梯阶道上,两手抱着膝盖,眼睛哭得红肿,失神地盯着脚下的台阶发呆。
可能是因为夜里温度低,她时不时地还会抱着胳膊搓一下,嘴唇倔强地抿起,时不时气哼哼地冒出一句“她一点都不在乎我”。
一米七几的个子,高高壮壮一副骨架,这么巴巴地缩成一团,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总算显出几分可怜来。
张钧提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结婚多年,妻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他的香香啊,一辈子都在渴求着亲情,将亲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哪怕嘴上再强硬,内心依然是柔软善良的。
如果今晚小姨子真的出了事,只怕妻子一辈子都会陷在内疚之中。
“回家吧。”张钧轻声说道。
楼道的声控灯,伴随着他的声音而亮起。
刘宝儿回头,只看到楼道电灯的光晕在他发顶氤氲开来,因着反光,他整张脸都在暗处模糊不清,浅黄色的光晕朦朦胧胧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衬托得他有如救世的佛祖般耀眼。
刘宝儿一直紧抿着的唇,突然弯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
“姐夫,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
人是找回来了,次卧床小,言萝已经先占了,睡不下两个。张钧在“让出主卧”和“收拾出沙发”之间犹豫了好一会,估计还是觉得让客人睡沙发不太好,便先回了肖梅兰的电话报平安,再去主卧收拾东西,打算自己睡沙发,把主卧让给这对姐妹俩睡。
没想到,他还没踏出主卧的门,一直侧躺着不动的孙香附就开了口:“你要去哪?”
张钧回头,借着客厅照过来的一丁点儿光看了看妻子,她依然闭着眼,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我去沙发睡,让你妹妹睡主卧。”张钧凑过去,小声解释,“你先将就一晚,等白天再把人送走。”
孙香附不由冷笑:“你让她,睡在你的床上?”
张钧一愣。
这话怎么说的?
事还是那个事,味道却变了。
“我只是想让你们姐妹俩一起睡,我去客厅。让客人睡沙发,好像不太好,咱妈肯定会闹的。”
想起岳母再三警告不允许她的宝贝疙瘩睡沙发的一幕,张钧实在心有余悸。他不希望岳母因着这点小事就闹得自己一家人不得安宁。
孙香附没有吭声。
嫉妒、愤怒和不甘在她胸腔里燃烧,越烧越烈。
他怎么可以?
床侧还残留着他身体的余温,被子散发着他的味道,他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睡上来?这也太暧昧了不是吗?
联想到“前世”,亲眼撞破妹妹衣衫不整地从主卧走出来的那一幕,孙香附脑子里一片空白。
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张钧等了等,没等到妻子答复,以为她是默认了,还当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创造了姐妹俩关系缓和的机会,便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但冷不丁地,孙香附再次开了口。
“你如果要走,就别再回来了。”
张钧回头,愕然定在了原地,“香香?”
僵持间,张钧叹了一口气,只能重新收拾出一床新被子放客厅,嘱咐刘宝儿先睡下,而后回了主卧,关起门来,窝上了床,从背后拥住妻子。
“香香。”张钧斟酌了片刻,对妻子与娘家的复杂纠葛,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叹息着道,“你们毕竟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