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为你,你也不必说那些客气话。”祝词笑了笑,看了看以手支颊微微垂目的雍黎,忽然道,“有件事得跟你确认一下,大概七八日前,有一男子拿了你的手书来寻我。”
“他提了什么要求?”雍黎挑挑眉,她当初给阿珠姐弟两个那封手书,无非就是给他们走投无路时的一分保障,也算是答谢相救之恩罢了。但以她对阿珠姐弟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是那等携恩求报之人,莫非他们真的遇到什么困难。
“他问我要了通行各州的手令,听他说似乎想往定安去。我看那封手书是你亲笔且印鉴也是真的,便没有多问,给了他通行手令,加盖的是华阳府印鉴。”祝词温声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持着你亲笔的手书找过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他叫孙捷,你也见过他,觉得他怎么样?”
“何意?”
“我试探过他,功夫还说得过去,心性也稳,若引他参军你觉得如何?”雍黎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微微思索。
“你想引他入华阳军?”祝词疑惑,想了想,却道,“只是浅浅一面谈不上看出他多少,不过我看他也颇具气节,将来他若真有机缘长成一代名将,可能还真如你所说,是个有将心将德的。”
祝词看着雍黎平定如山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挑,“这个孙捷,你这般看重他仅仅是因为相救之恩?据我所知,你从不会因这些所谓人情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雍黎看着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应景的绿菊,目光中露出一丝清丽的温和,“不仅仅是因为相救之恩,若他无勇无谋我也不会费心为他铺路。”
“这也不像你往日的性子,你看中的人,有勇有谋有才有德的也不少,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为哪个费心过。”祝词眉眼微抬,便有秋霜清露入了笑颜。
“你知不知道他姐弟二人为何要入京?”雍黎似乎只是随便一问,也不等祝词回答,便道,“他父母死于宣州府总督齐汤之手,而齐汤是黎绍的人。”
“所以……”
“所以,我想利用他父母的死来走一步棋。”
雍黎的语意意味不明,而祝词却已经猜出了大概,“你想要做什么,我来安排。”
“不用,还未到时候。”雍黎站起身,“一切都需从定安开始,这些事急不得。”
“确实。”祝词神色微肃,心下却百转千回。
他面色疏淡清明,顺着雍黎的目光看向墙角的菊花,“你刚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没事……”微微出神的雍黎明显地怔了怔,对上祝词探寻的神色,她道,“言深,我听你说过津平玉戟门这几年势力发展颇为迅速,已经严重危害到淮西一带,你应该一直都有关注过,如今情势如何?”
听她说到此事,祝词神色一肃,他这段时间除了安排华阳军的改制之事,关注得最多的就是玉戟门。
“确实,十七年前华家还在的时候,玉戟门尚有名门正派的清正规矩,自华家满门被灭,华家老家主死后,原玉戟门下堂主杨璜异军突起,手下势力急速膨胀,仅用七八年就完全收服了原本华家一手掌控势力错综复杂的玉戟门,甚至玉戟门势高更盛于华家掌权时。不过杨璜这人颇具野心,也不知收敛,他根本就不满足于当前淮西一带的势力范围,暗中的大大小小的手段出了不少,这几年更加是变本加厉。”
微微思索片刻,雍黎道,“我之前好像隐约听你说过玉戟门强占民田的事,玉戟门如今竟堕落到这般了?”
“哪里只是强占民田,甚至搜刮民财,拐骗掳掠壮丁,大肆修筑宫城……”祝词哂然一笑,语气鄙夷,“玉戟门这是想要划地自立的?杨璜这人,还真是狼子野心。”
“我之前没怎么关注玉戟门,也记得定安那边似乎派兵剿灭过两次都没有成功,那玉戟门虽愈见势盛,但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上璋的军队如今竟弱到这等地步了?”雍黎冷笑。
她知道当时奉旨剿灭玉戟门的是黎贤,她也自认有时做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也绝不会踩在家国民生的底线上,而如黎贤这种一心揽权而视国体无物视百姓生死无物的作为,也从不是她看得起的。
祝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黎贤将那位置看得多重,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争储之战一触即发,他的对手可不止黎贺一个,还有前些时候秘密回京的黎绍,他当然要趁着这个时候尽可能地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