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黎目光灼然,良久一笑。
“犹六博得枭则胜,禹王殿下只需一步,陈国江山便入囊中,又何须一个韩附北?”雍黎手指在枭棋上划过,继续道,“更何况,贵国陛下之意你比我清楚,你以为一个败军之将回去之后,还能安稳地重权在握?”
沈慕犹豫一下,想起眼前这女子向来手段非凡,低声道,“何为枭棋?”
“关家。”雍黎收回手缩进袖子里,很干脆地给了这个答案。
“宣阳殿下向来目光如炬,心思谋略非常人可比。”沈慕朗然一笑,伸手取了那枚枭棋,“但是殿下想必不知道,本王与六弟同娶关家女,但我的侧妃是关家次庶子所出,而六弟的王妃却是关家长房嫡女,关家会作何选择显而易见。”
“若想将关家绑在自己这边,难道仅仅只能靠姻亲维系?有时无需利益承诺,对于某些人,只要一个姿态,便可让他们死心塌地。”雍黎微微一笑,温存清雅,她提醒道,“关祝的妻子和长媳出自固昌周家。”
作为出生皇室的子弟,自幼生活在那种环境之下,于朝堂局势自然比寻常人更加敏锐。沈慕几乎一刹那就想到自家那个六弟的母族木家,与固昌周家有一命之仇,有一个周家在,关家不可能与沈芝毫无隔阂地信任彼此,除非沈芝与木家决裂。
沈慕看着雍黎清淡的笑意,如春日风中绽放的棠梨,而那清丽的花,却仿佛飘渺无形,他看不出那花色背后真实的情绪。想起曾经平野战场上上璋的那位华阳长公主死在关祝的箭下,他不由得有些怀疑雍黎的真实用意。
雍黎仿佛没有看到他看向自己目光中的狐疑之色,转身继续道,“韩附北,我会护他周全,至于之后会如何,那是殿下您的事。还有关亭,我没有理由保他,我也明确地告诉你,谈判桌上,他会是我上璋的筹码。”
她顿一顿,道,“本宫也期待禹王殿下的取舍。”
沈慕神色微有些凝重,他对上雍黎含笑戏谑的目光,道,“自然不会让宣阳殿下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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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二,从华阳过来的宣阳公主的尊驾浩浩汤汤进了北定门,向来日子过得平淡的百姓,怎会放过这样的热闹,早早地就去齐安大街挤着。
雍黎站在楼上,临窗看下面街道两侧熙熙攘攘的人群,看长长的队伍车马一一驶过,然后,她的目光在队伍中最显眼的十二匹马拉的车驾上落了落。
那是她的座驾,从外面看似乎除了大一点,也并没有什么华丽之处,甚至比普通的车马还要朴素些,透过车窗隐约看见灰蓝的车帘,和车帘掩盖下似有若无的影子。
“殿下,车驾已经到了,我们也回府吗?”连亦看着外面的车马人群,微微躬身垂问。
“津平那边消息如何?”雍黎没有回答,甚至目光都没有从外面移开,淡淡问。
连亦奇怪,却还是仔细回答了,“康王帅三万兵马前往,不过半个月就控制了玉戟门,估计月底就能返京。玉戟门残众保守估计大概还有数千人,这些人杀不得放不得,还是需得有一个周全的法子。”
雍黎这下倒颇为赞赏得看了眼自己这个属下的通透,周全的法子她之前给过皇帝陛下,沈寄是最合适的人选,若让沈寄镇压玉戟门,那这些玉戟门的残部便可由沈寄名正言顺地接手,偏偏皇帝陛下“慈父”之心泛滥,想要给自己这儿子一个机会,机会既然给了,那后续的烂摊子还得他自己收拾,雍黎表示自己绝对不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这个黎贤总算是看明白了些,也算他还不至于蠢到底。”雍黎最后目光从那车驾上扫过,然后漫不经心的关了窗户,吩咐道,“你去查查老王爷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