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知道,前些时候云老也与我讲过,纵然天灾不可抗,但一应物资安排已然妥当,南方四州也已传旨下去,若有异常即刻上报。”成安帝看着雍黎似乎有些疲累低沉的神色,又道,“云老回通州后你也未曾见到吧,等开春后,你可去通州探望探望。”
“多年未见先生,总有些想念,但先生只递了奏章,并未入京,甚至未赐书信,难免又有些失落。”雍黎淡淡地笑。
“云老性情超然,不愿多沾染尘世,此番能为你的事出来一遭,也是对你的看重。”
“是。”雍黎一笑,“凤归无以为报,能做的,只有护先生余生不受外界风云所扰。”
她这句话似乎带了点警告的意思,成安帝看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
一进入腊月,普通百姓慢慢闲下来,但市面上却骤现越发繁荣的景象,各种卖腊八节煮腊八粥用的咸肉粥果的小铺子排了齐安大街两侧。
雍黎慢慢走在大街上,今日一大早她就收到黎贺送来的帖子,邀她在金陵春一聚。金陵春向来是个文人墨客齐聚的地方,诗酒,雅乐,美人,文士,一样不少。
只是黎贺素来带着点武将的风骨,并不爱这些酸儒舞文弄墨的玩意儿,雍黎到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约到这么个地方?
金陵春是一处精致的三层楼阁,临着城南名叫溯阳的湖泊,临门处是以不朽木建筑的不系舟,上书“知候”二字,隽秀的画舫形制,却因外形古朴,更添了几分大气格调。
黎贺与安鹤翼原本在知候临水的一处窗前坐着,远远地见雍黎过来,忙起身迎出两步。
雍黎诧异地看了眼黎贺身侧的安鹤翼,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笑,也顿时心领神会了几分。
“安王兄。”雍黎淡淡打了招呼,又故意道,“安大人也在?”
“我与安大人是偶遇,宣阳不介意的话一起坐下品两盏茶,如何?”
雍黎还未说话,却听前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不少文士围在甲板上。安鹤翼许是常来,见雍黎有些疑惑神色,忙解释道,“想必是今天的诗题出来了,大家都围过去看了。”
“诗题?”
“这金陵春从三年前刚出现开始便有一个规定,每月初开一次诗会,不拒天下名士,这诗题也不尽相同,或平湖秋月,或大漠孤烟,或山水云树,或春兰秋菊,但从不涉及一点政治。”
“这倒是一桩雅事。”雍黎语声淡淡,并未深究,在黎贺对面坐下来,又朝安鹤翼道,“安大人不必拘束,请坐。”
远处隐有诗词吟诵之声传来,或言词富丽,或平淡隽永,或寒怆无华,偶有一两句出彩的句子,雍黎也会刻意侧耳听听。
从坐下来之后,安鹤翼便未说一句话,只有黎贺和雍黎时常说些琐事,无非就是讨论有什么好书,各地风景名胜,又或者是朝中一些无关痛痒不太敏感的事,却一直没听黎贺说到正题。
雍黎也不急,她看安鹤翼正襟危坐烹茶,也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笑道,“安大人是名士,想来于诗词上也颇有建树,不知凤归能否有幸听到大人佳作?”
“殿下谬赞了。”安鹤翼微微倾身,“下官惭愧,诗词一道,下官不及家师十之一二,不敢献丑。”
雍黎知道他是谦虚,也不强求,三年前她在成安帝那边看到安鹤翼作的定城策,研究了有大半个月才完全参透其中真谛,她是知道安鹤翼绝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文人那么简单,毕竟她还从未见过哪个普通文人如此深谙兵策的。
“下官今日来此是与旧友有约,估摸着时间他也该到了,下官出去迎迎,就不打扰两位殿下叙事了。”安鹤翼知他二人应该是有事要谈,替他二人斟了茶便借口离开。
“说实在的,今日宣阳能来应约,本王很是意外。”黎贺将一盏茶推到雍黎面前,自取了另一盏,笑道。
安鹤翼点茶的手艺不差,雍黎也端起小盏品了一口。
“莫非凤归在安王兄眼中便这么不通人情?”未待黎贺回答,雍黎缓缓饮尽了小盏中的茶,道,“安王兄今日邀我来此,是说什么事?还是见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