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我有事要你帮忙。”
阿珠虽疑惑却没有多问,跟雍黎走进里间,见她在一旁放衣物的柜子前停住,道,“这里面的衣物,你自己挑件换上。”
“这是做什么?”
雍黎看了眼衣橱里的衣物,皆是崭新的女子冬季的服色,她这几日一直穿的是自己来时的衣服,这里放着的穿戴之物,她是一点都不想碰。
“先换上再说。”
阿珠没法,只得随意挑了件衣服换上,再出来时,雍黎满意地看着她选的那件豆青色的常服。
“一会儿有人来请我下去,需麻烦你替我走一遭。”雍黎手指挑着床边青绿色的帷幔轻纱仔细看了几眼。
“可是,我跟姑娘并无半点相似之处,会被认出来的……”阿珠有些胆怯。
雍黎随手将纱幔扯下一角,给阿珠蒙在面上,“无碍,你到时不要说话就行,他们不会看出端倪。”
“可是……”
雍黎负手转身,“本来也不该让你做这件事,只是我如今分身乏术,我需要有人替我将消息送出去,所以需要你替我引开众人目光,我要去见一个人……”
“好,我去。”阿珠想到密室里共苦的姊妹们,似下了决心,点头答应。
雍黎点点头,她忽然想到谢时宁那般的人,一看就不是那等流连这般靡乱场所的纵色之人,雍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来此必有目的。对他的身份,雍黎也猜的七七八八,但他到底为何出现在上璋?他在这件事中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或者说,他在上璋如今的局面境况下走着怎样的棋路,做着怎样的筹谋?
雍黎不得而知,她对谢时宁似乎从第一面起,就有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防范和对立,那防范的敌意中却似乎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华阳长公主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三微月,这天下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带着天生的敌意和莫名的信任,而这样一个人,要么是你不死不休的敌人,要么是你可相扶互助的同行之人,而至亲至远,素来只在一念之间。”
雍黎不知道谢时宁是不是她母亲所说的那个人,不过敌人也好,同行之人也罢,她一向冷漠性情,也因此将许多事看得太轻了,若是敌人,不过刀戟相向而已,她不会存半点怜悯;而所谓同行之人,她从不信这一生会有这么个人冒出来。
她突然不说话,阿珠有些不解其意,奇怪地看着她,“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雍黎顿一顿,听听外面,“有人来了。”
阿珠有些紧张,不安地绞着袖子,雍黎鼓励地拍拍她的肩,宽慰道,“不必紧张,若到时有你不能为之事,暴露了也没关系。”
上来请雍黎的,还是之前跟在纪粟身边的那人,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他主人的关照,那人似乎态度好了许多,没有如之前一样直接推门进来,而是隔着门询问,“有贵客想要见姑娘,请姑娘移步。”
“我不是那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陪侍女子,也容不得你们如此折辱,所以,请回吧。”雍黎给了阿珠一个眼色,不慌不忙地应对。
“这是我们主子的示意,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们。”那人心下纳罕,这女子言词怎的如此凌厉,却还是道,“不过请姑娘见一个人,谈不上折辱。”
雍黎嗤笑一声,也不再刻意做拒绝,过犹不及的道理她向来深谙,“我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你们比我更清楚……”
她话未说完,那人会意,忙道,“姑娘只是下去走一遭,若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好。”雍黎停了半刻,在外面人听来似乎是在迟疑思索,半响又她刻意道,“我昨日取书时不小心扯落了衣襟上的线,阿珠,你在这里帮我补补吧。”
这句话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出去的雍黎没有穿她一直穿着的那件衣服,也解释了作为伺候她的侍女阿珠为什么没有跟雍黎一起下去。
话毕,她看了阿珠一眼,阿珠点点头,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门出去。
要见雍黎的人是敏国公府的世子洪浩,因为敏国公洪齐儿子生得早,自己又老当益壮,所以这位年近四十的国公府世子等得着实有些焦急,因而这么些年也越发声色犬马胡作非为起来。
洪浩与纪粟臭味相投,私交甚好,所以也是这处不归园的常客,他早几天就听说这园子里藏了个绝色佳人,一直就心痒想要见一见。而之前与纪粟闲聊时,纪粟无意中透露的一二言辞却又让他有些生疑,加之前两日纪粟被伤的事,他越发想要见见这个藏在不归园中的神秘女子。
其实与其说他是见见,不如说是探探风声,洪浩虽沉迷声色,但到底不是纪粟那般没有脑子的蠢货。最近朝中风向有些奇怪,璟王府护军,京畿卫,禁卫军,甚至驻守城外的靖节军都有动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这里,这不归园与他也颇有牵扯,所以还是确定消除隐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