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雍黎微微点头,转身朝听闻雍黎身份后惊异得有些呆滞的阿珠招招手,“你跟我走。”
阿珠不知该如何动作,她想得很远,想到了山里那个安闲自适却智珠在握的阿黎,想到回华阳路上那个身份初显却温和妥帖的世家贵女,想到如今眼前这个轻淡雍容却手段凌厉的宣阳公主。她亦想到自己弟弟看当初那个阿黎时眼中的那抹情愫,想到父母含冤而死至今未复的仇……
“公主……殿下?”阿珠伏跪下去,想说什么?如何说?
请她救自己的弟弟?请她为自己的父母报仇?但是,她已不是那个于山间朝暮相处的阿黎姑娘了,阿珠把握不准自己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宣阳公主眼中究竟有几丝波澜。
“我素来随意,你不必如此。”雍黎伸手虚扶,“先随我回去,有些事要问你。”
平恪亲自引雍黎出了密道,便又要去交代处理善后事宜,雍黎转头看了看门窗皆被封闭的自己呆了十数日的那座楼,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显得几分幽怖。
“你等一下。”雍黎唤住平恪,“近两年京中时常有女子失踪,恐怕与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你派人往大理寺走一遭,让韦继尧好好查查,尽可能地找回那些被卖出去的女孩子。还有就是,有些去了的女孩子被他们不知丢到哪里,至此香魂难返,而她们的家人却还在殷殷期盼,你安排人在这附近山头找找,好歹也送她们回家。”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平恪拱手应了,又招来一个副将,吩咐,“好生送殿下下山。”
他这话方落,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如惊雷平地而起,随即火光冲天,灼灼的热浪扑面涌来。雍黎心下一沉,看着瞬间变为火海的那座小楼,厉声问,“怎么回事?”
匆匆跑来的禁卫军属下,匆忙行了礼,回禀,“楼里埋了炸药,也不知是何原因,突然就炸了。”
“人都转移出来了吗?可有伤亡?”平恪问。
“原本我们带着密室里的人都已经撤出来了,但恐有所疏漏,另有一队人上去搜查,火起时他们并没有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安排救人。”雍黎下令。禁卫军中人员牵扯复杂,有一大部分是朝中重臣家的公子,若因这件事有伤亡,可以预料到皇帝陛下也会着实为难。
不过,这场爆炸,到底是有心人想要销毁证据,还是想要在这件极有可能轰动整个定安的事情上再添上一把火?
雍黎留下匆匆赶上山的璟王府护军协助平恪处理灭火搜救事宜,自己带了几个人回宫找皇帝陛下麻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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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黎这两日在元和宫住着,虽说并无外伤,但那几天到底伤了元气。
于是这几天滋补的膳食汤药不要钱似的从尚膳监往元和宫送,太后恨不得一天三顿来看着她吃,就连忙得焦头烂额的皇帝陛下和十分别扭的璟王爷也来了很多次。
毕竟住在宫里很多事处理起来不方便,她本想回千古高风调养的,但太后执意不肯,于是她这些天很舒坦地做了回闲人,每日就是吃饭睡觉看书发呆,偶尔挑一把不甚趁手的琴叮叮咚咚地拨几下。
只是有时听到外面送进来的消息,璟王对北郊不归园事件压得紧,甚至挖出了不归园背后牵连的几位重臣,甚至有御史弹劾璟王滥权越俎代庖,但无一不被压下,皇帝陛下显然对此事持了默认的态度。
每每这时,雍黎总会有片刻怔怔,她何尝不知道雍寒山对她的维护,只是母亲死的太过惨烈,没有一个最终的答案,她永远也不可能让自己对他释怀。
明绛带着宫人送早膳进来的时候,雍黎正在看关于不归园事件发展的条陈,抬眼看到跟着明绛进来的阿珠,她才想起阿珠弟弟的事。
打发了皇帝陛下派过来送条陈节略的内侍,雍黎朝阿珠招招手,“不必拘束,过来坐。”
伸手接过明绛递过来的一盏牛乳桃胶羹,“当日在祈麟山我便发现你姐弟二人有些难言之隐,我并未多问,今日在这里你若愿意可说与我听听。”
阿珠原本有些拘谨得微垂着目光,听雍黎这话突然抬起头来,她看着这个气质风度一如往常的宣阳公主,似乎较山间那些日子又有种说不出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