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日臣奉父亲之命查看简中附近三村的受灾情况,路遇殿下主从十数人与人围殴,对方尽亡,臣当时并未识得殿下,只按制欲带回查问,谁知遭到反抗,手下的人不知轻重无意伤了宣阳公主。”
齐敏仁这抵赖还倒打一耙的本事,雍黎觉得很是钦佩,“哦?原来是这样,果然残忍暴虐的形象更适合本宫。”
满殿讶然,宣阳公主这话什么意思?这是直接承认了自己草菅人命?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雍寒山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心中有些恼怒,这些事雍黎从未跟自己说过。
“那么,见到本宫草菅人命的那日,简中村可一切如常?”
“自然一切如常,只是那日雨大了点,我们离开不多久便发生了塌方,以致整个简中村包括相邻两村尽皆被埋。”齐敏仁皱眉,回答得却看似滴水不漏。
“是吗?”雍黎直直看着他,含笑又问了句。
齐敏仁被那笑意惊得浑身发毛,心内不断地打鼓,有些心虚地已开目光去,“自……自然。”
“很好。”雍黎没有再看他一眼,抬头看向高居御座的成安帝,道,“陛下,另外两个证据,臣可以呈上了,请陛下御览?”
她话毕,从袖囊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似乎还有几处相关职司加盖的印鉴。
成安帝接过去仔细地翻看,雍黎却已经慢悠悠开口道,“这两份证据,其一是加盖宣州府衙七印的简中村南村民聚居地清淤发掘实况详录。村南十七户人家共清理出尸体五十九具,而这五十九人并非死于山石泥流造成的窒息,而大多是一剑毙命。那么,请问齐公子,在塌方之前,满村村民就已经死于非命,这就是你说的一切如常?”
“陛下,冤枉,臣当时确实……”
“不急,我这边还有一份证据,齐大人和齐公子还是先听完再喊冤吧。”雍黎指指成安帝手中的那摞纸,示意他往下翻,“第二份是加盖了我华阳府印鉴的官用火药调拨记录,上有总督府签印和总督府从记得亲笔签押;以及简中村附近土质岩层调查考录。”
众人不解地看着雍黎,而成安帝却越看手中的记录眉头越发深锁,只听得雍黎又道,“简中村附近多古木,土质岩层粗实,本不会轻易出现此等灾害,而此处之所以塌方,全因火药带来的剧烈爆炸。简中村之灾,并非天灾,实乃人祸。”
“好,好得很!”成安帝气急,连同之前的状词证据甩下了丹陛,看样子似乎还带了点内力,他目光一转却见到雍黎话毕往旁边一站看好戏的样子,顿时有些恼怒,“宣州受辖于华阳,宣州总督不比其他州府,万事还是你这个四州之主的责任。火药何等重器,向来控制严密,取用章程不能有减,他说调用你便给了?”
“宣州地脉特殊,山立水环,夏日易发水灾,冬日却极易出现凌汛,非火药不得通塞,宣州府取用火药向来在中央有备案,齐汤一个宣州总督要取用火药自然可名正言顺,陛下如何怪罪到阿黎身上?再说,若这等小事也要阿黎亲自签押核实,她又如何能分身为上璋,为陛下您,解决陈国之乱,避免祈麟之祸?”雍寒山的言词若用一般语气说来或许还很平和,但他明显是恼火了,语气不太好,连往日刻意所为的君臣之礼也不顾了。
成安帝一滞,他显然是明白这事的,只是素日演得习惯了,加之只有他亲自提出来,才有轻轻放下的可能性,若是被御史弹劾出来,有心人再利用一番,又是一件麻烦事。
雍黎不以为意,似乎很悠哉地看她父王和舅舅针锋相对,完全没在意这件事的主人公其实是她自己,她目光一直清清淡淡,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陛下,璟王所言不无道理,宣阳公主万几宸翰,华阳封地从属官员上千,各州府郡县事务自有专人负责,此等事情原也无需殿下亲自做主,为恶作歹者既有心隐瞒,自然这些事也不会送到殿下案上。陛下言语质问是为百姓臣民,殿下必然心知,不敢有辩,但到底伤心。想必,陛下也不愿伤功臣之心,甥舅之情。”
安鹤翼这话说得看似很公允,但言词里却有些刻意的提醒的意思,乍一听来寻常,仔细琢磨却又觉得这不该是安鹤翼身份立场能说的话。
“是朕偏激了。”有安鹤翼这段话御史台恐怕也不会再在这件事上找雍黎的麻烦,成安帝安见目的达成,很平淡地开口,“国法之下,朕不愿良臣冤屈,也不使奸佞逍遥,齐汤,朕予你自辩的机会,你说吧。”
“陛下既然已经相信这些所谓的证据,臣无话可说。”齐汤很平静地开口,却什么也没解释,而是摸出质感很好地一张素布往上一托,道,“宣州地势奇特,冬凌夏涝,水灾频繁,宣州都统之职本为民治水,保一州平安,臣在宣州数载,虽未有功劳,却日夜不敢有怠,方地作此方略,虽未详尽,然若能实施,可保宣州百姓免遭水害二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