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寒山也没有否认,“只是要委屈你了。”
雍黎知道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他想让最合适的人把他想要送出去的消息送出去,以最不可能最模棱两可的的态度让疑心颇重的对手相信那最不可能的事实。
他想告诉暗中的敌人,璟王府内乱不合,让他们以为有可乘之机。
但对疑心颇重自以为思虑周全的人,曲折婉转模棱两可的消息却更能让他们相信。
“凤归明白。”雍黎在清雪融化后尚有湿泞的草地上跪了下去,目光直直地,疼痛地,清寒地看着雍寒山,“高氏肚子里那孩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即便将来璟王府我不要,难道还会落在他头上?”
雍黎声音虽不高,而声气清冷,穿透力却极强,“母亲带上兄姐执意出征最终命陨北境,父王失了唯一嫡子;当年雍氏二子叛乱,母亲亲自平叛,雍氏二子亡命,父王失了两个兄弟。璟王府男丁不昌,所以父王这是怨恨上了母亲了吗?”
“父王说爱母亲至深,你如果爱她,如何会有后来的蒋氏安氏高氏赵氏?如何会有蒋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母亲泉下有知,你有何脸面告诉她你对她情深不悔,你如何对得起母亲!”
雍寒山心口气息一滞,那一瞬间他是真正感受到雍黎的怒意和疼痛,感觉到她是确确实实在声嘶力竭地控诉自己这个父亲。
“放肆!”雍寒山怒喝一声,“我对你母亲是何心意,这十几年来你看不清?我原以为你只是还走走出伤痛,却没想到你这是早已恨地失了心了。你又如何对得起你母亲自幼的教养,如何对得起你祖父与云老的爱重!”
雍寒山顺手一拉,路边拇指粗的幼竹齐根而断,不长的竹竿握在手上,雍寒山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落到雍黎身上。
“纵然你是我璟王府嗣子,他人面前我定然维护你的脸面,甚至为了维护你的脸面可以杀几个人。但她们不为你所喜,终归入了我璟王府后院;那个孩子你厌恶,终归还是出现了,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下毒的手段?”
“你恨我当年未曾第一时间援兵平野,恨所有害你母亲香魂难返的人。你只道我背弃了你母亲,但你可曾想过当年让我辗转磨折多年的事出有因,到底是为何?你那恨,就这般让你凉了血?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雍家阿黎,就这般被你扼死在岁月里了!”
十几下重责,堪堪落在雍黎背上,她晃了晃,身体无意识的微微前倾。雍寒山立即停了手,垂首看到雍黎低着头,额间几缕碎发散下来。
“呵呵……”
雍黎突然轻笑起来,“原来父王这般看我,原来方才碧泽院内的维护只是因为我是璟王府嗣子,原来父王还是觉得是我出手下毒。”
她扶着旁边的树干站起身来,笑意里仿佛带着清淡地落寞和释然,她一字字道,“也罢,你我父女二人,你不知我,我不知你;你不信我,我亦不信你。既然如此,何必多言。”
她道,“既然父王要维护璟王府嗣子的颜面,在这种地方教训我恐怕也不合宜,父王若要再责,凤归自去书房相候。”
竹林里清风划过,有窗户落下的咔嗒一声微响,雍黎慢慢弯了弯身,“父王慢走,凤归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