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退到护城河这边,栈桥被毁之后,他又得安排把何家老小先送出去看管,这会儿才算有了空赶过雍黎来。想着陛下嘱托,保护公主无虞,心下便担心雍黎受伤,待到跟前看到她无恙,方放心下来。
“殿下无恙?如今栈桥已毁,无论是重修栈桥,还是从西郊涉水而渡少说也要的半日时辰,咱们尚有喘息时间,徐大人不多时也就到了,但为防万一,附近的布置陷阱都是我按照您的吩咐亲自督促人做的。如今需要做的也就保持警惕,毕竟难保何瑭不会有其他办法渡河。”安鹤翼道,“只是这何瑭确实隐藏够深,照我的了解和收集的消息,这个何家二老爷向来耽于声色,是个不怎么扶得起来阿斗,甚至连他那个病弱的儿子都嫌弃他,却没想到原来是收敛锋芒,企图一击。”
雍黎也确实没想到,她在何家的时候与这个何家二老爷并没有直接的接触,未晏送过来的消息关于这人的描述也是“不思进取好色无能”,她便也没多想。本来元濯暗中诛杀了何琼的所有高阶将领,又在城墙上杀死何琼之后,即便她不能一言瓦解万军,只要两方军队一来,这无首之军自然不会挣扎太久,也不会到如今这样的拖沓情况。
“世家大族争权夺利,如果不能掌握最大权柄,那么,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示弱,没有权利又不会示弱的,便只能是最后的牺牲者。”雍黎道,“放心,何瑭蹦跶不了多久。”
“今日这番局势,与当年您作的定城策何其相似,只可惜你我是破城一方,而非定城一方;更可惜的是,您的定城策不是兵法之定,而是政局之定,您定的不是城,而是国。”
她略停了停,“我当年便看出来,安大人是良臣,将来也必是定国之柱石,灵鹤收翼而隐,待得时机,终将振翅长唳于九霄。”
“您谬赞了。”
安鹤翼听她语声漫漫说起当日的定城策,也是一笑。当时成安帝拿一纸驳论给他看时,他诧异之余方读了两段,便被那样犀利的文字吸引过去,待得一口气读完之后,仍然舍不得放下,又反复翻看了两遍。
那篇《破定城策论》言辞老练,思想通达,谋略计策滴水不漏,他初初还以为是个积年的老者,毕竟若非十分才学经历如何能有那样的计谋?
他当时将尚在世的大家都猜测的一番,最终锁定在璟老王爷和云深云老先生身上,他之前是拜读过这二人的大作的,这篇《破定城策论》反复读下来,发现其中筹策谋略极似无怀先生,而文笔词法却又颇像云老先生。他当时还问过成安帝是何人作此文,谁知成安帝却没直接回答,只是告诉他将来会知。
然后他便等了这几年,第一次见到这位宣阳公主的时候,他也惊讶于她的年轻,而短短相谈之后,他便觉得的这个宣阳公主更甚于传闻,若非身份悬殊,当下便欲引以为知交。
雍黎确实不是谬赞,安鹤翼在来澍州之前经常往璟王府见她祖父,她也见过几次,老王爷也非常推崇,因而最初知道他是皇帝陛下的人,知道他在为皇帝陛下做某些事时心底的那丝不喜也渐渐散去。安鹤翼确实是相才,只要在南方好好待上两年,再调回京,便是他大放异彩之时。
“不是谬赞,确实是我心中所想,您不必过谦。”雍黎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脖子,道,“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咱们去营帐再讨论一下战阵,确保徐大人来之前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