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雍黎奇怪的是,既然当年华老家主已对华家结局有所猜测,而他明明有能力保华家不灭,保玉戟门昌盛,他为何还要死遁?为何只保了一个孙子,然后任华家自生自灭?为何死遁之前还留了个“合珠”的疑团,给后人不尽的猜想?
玄珠先生看着雍黎目光闪烁,他微微闭目,仿佛慢慢从记忆中抓出些什么,良久似乎确认了,语气中并未带疑问,“是……你。”
玄珠先生隐约想起十多年前于补芳山避居时,曾有一年老友携自家孙女拜访,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安静温和,而言辞间却是远胜同龄孩子的稳重,甚至其通达敏锐也胜过许多成人太多。
他当时在雍无怀对自家孙女深感自豪的炫耀目光下,还曾探问过那小姑娘几句,短短几句他便觉得那小姑娘有天纵之才,还曾流露出要收她为徒的想法来。
只是当时雍无怀却说,“你已有爱徒,你这一生其实只要教那一个弟子便能盛名百世了,何苦要来抢我孙女儿。而且她还小呢,雍家有她长兄长姐,她可活得随意一些,不必那么辛苦。”
只是如今呢?
他与雍无怀多年未见,却也知他雍家如今只剩这唯一的嫡系,这孩子,这些年怕是未再活得如当年他所期望的随意自在吧。
“我记得,你小字是叫做凤归的吧?”玄珠先生神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如远山般的寂寥,“你祖父曾说,‘雁归几万里,界破青天,‘雁归’二字自有深意。’我也觉得合适,只是如今看来,却还是‘凤归’二字更合适你。”
“是。”雍黎应道。
“年纪大了,有些事不提一提总想不起来。”玄珠先生笑道,“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六七岁模样。”
雍黎也垂首微笑,恭谨接过玄珠先生亲自斟过来的茶,低声道谢。
玄珠先生见她行事有礼有节,而沉和稳重又远胜当年,满意微笑点头。
“我观你面色,似有些症候,恕我冒昧,不知可否让我把把脉?”
玄珠先生其实方才一见雍黎便觉得她面色不对,只是贸然也不合适开口,如今知道是故人之后,再开口却也说得过去了。
雍黎听言,下意识往窗台上几本医书上看了看,也没有拒绝,只笑问,“先生竟也精通医术?”
“不算精通,也就知道些皮毛。于医术一道,我所分心神不过十之一二。”玄珠先生道,“不过我有一弟子却专精此道,若天下医术十分,他一人恐怕便了占五分。我的医术与之相比实在不如,不过就是当年引他入了门而已。”
雍黎递过手去,听他语气中的自谦以及毫不掩饰的对杰出弟子的推崇,她自然知道当世大儒,多谦虚自持,从不以才傲他人,“先生的弟子必然皆是杰出之士,若有机会,晚辈愿拜会一二。”
“他与你不是一途,他比不得你,他为医者,只是医人性命而已。”
玄珠先生仔细地替她诊了脉,又令听静少年多掌了一盏灯,仔细观察了她舌苔面色,“你这两日可有觉得哪里不适的?”
“前两日着急赶路淋了些雨确实有些不太松快,不过这两日却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只是偶尔赶路急了,觉得头有些重。”雍黎如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