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阴沉心思,当年我就看不清明,如今看来竟更加变本加厉了。”玄珠先生想起曾经的那个大弟子当年所做之事不免寒心。
与无怀先生因身份所限需有所避嫌不同,玄珠先生一生弟子广遍天下,其中成各国栋梁之才的也有数十,只是终因这一人而一直心有芒刺。
“他之所谋,我心里已知道几分,我既承先生衣钵,总该忧先生之所忧,总不会让先生担忧成真的。”谢时宁笑道,“我十多年前虽开始刻意遮掩名声,开始刻意淡出众人视线,而我这大师兄,确实渐渐对我有所放松警惕了。他经营多年,根基深固,而我这十多年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谢时宁幼年成名,当年玄羌族内部争位以致地方不安,他曾一人一骑入玄羌族据地,三日时间平息玄羌族内乱;十来岁的时候推行变法,以“明政”“整军”为中心,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各个方面,改变了长楚自熙宁朝来政治蒙昧积贫积弱的局面,史称“承明之变”,长楚短短十数年越陈国与上璋比肩,且如今看来自承明朝始,只要长楚后面帝王能安安分分做个守成之主,长楚两百年内自可安立。
……
而且据说,当年陈国的建熙事变其中隐隐便也有谢时宁的手笔。
这样一个人,几乎就是以雷霆之势,迅速为天下所知,而每次一出手便足以引起一方风波。
雍黎幼时为人所知的不过是璟王府娇养着的贵女罢了,她真正开始扬名却是十年前平野之战峡原口阻击陈军之计,后来她以幼龄以女子之身破重重阻碍,出入朝堂推行政改,不过四五年时间已稳立上璋朝堂;再后来回了华阳封地,三年时间数次出入沙场,她再次以兵法战阵为天下所知。
而谢时宁却成名甚早,在雍黎开始扬名的时候,他已经逐渐开始沉寂下去,否则以他二人,也当得天下人给个“双璧”之称。
“天下局势,变化万千,自有轨迹,他还未能有那般影响。”玄珠先生道,“天下大道,非一人之力所能参透,也非避处尘外翻遍天下史书典籍便能参透,有些人穷极一生或许也不能触及分毫,更遑论改变天下局势之轨迹。”
玄珠先生叹道,“管蒯所谋,终究只是谋啊。”
“先生所言甚是,当今天下之局势,若说能以一人乱国,也实在太可笑了些。”谢时宁淡淡道,“他素来重谋道,妄图以机谋权略于各处均占得一角,而谋者借势谋势,即便所得也不过一城一池。若真能有谋国谋天下之大士,如越之乱世时‘得一可得天下’的‘南阳北月’二士,自可另说。除此之外,若谋天下,谋道远比不得兵道二字。”
“你这话不错。”玄珠先生微笑抚掌,故意又问,“你此意,若有人既擅谋道又擅兵道,岂非无敌?”
“先生不必试探我。”谢时宁也笑起来,“我一生所学,十之八九皆得先生所授,我能做到如何,先生心知。他惯用阴谋,而我也不会违心地说我不会沾一点阴谋,我从来都是阴谋阳谋皆用的。而至于兵道二字,其重尤在‘兵’之一字,若无兵,又何谈兵道?”
玄珠先生点头,“我往日闲暇时也曾历数过当今天下海内新秀,擅兵道者不乏,如长楚颜贺楠孙沛上璋沈懿平恪等。而真正能得兵道者,却甚少,一是你,还有便是雍家凤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