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道长楚南阳王履正清修思谋千里,是真正的天人之姿,雍黎也觉得确实如此。只是这样一个少年成名的天之骄子,为何在明珠盛华最为耀眼的时候突然隐退,逐渐开始游离长楚朝局之外,除了偶尔一二不甚有太大影响力的动作,他于政治一途慢慢暗淡下去,甚至这十年沉迷道法清修,竟有出世的意思来。
但即便如此,也到底他从前于长楚政治朝局中的影响力太大了些,纵然他处长楚权势中心却已然道家撄宁境界,但长楚满朝上下这些年也仍然不敢轻撄其锋。
世人皆知长楚与乐帝对这个幺弟之恩宠也向来远胜诸子,但若真的恩宠有加,谢岑为何有此避世十年修道之举?若非是从前势力太盛,自敛锋芒以安帝王之心,而求自保,难道还真是突然顿悟跑去修道求仙去了?
雍黎哂笑,这理由别人相信,她可不信。
谢时宁那样的人,是天生的政客,他去修什么道?!
她突然想到那日魏县他二人躲藏在树上时,他于她耳边看似戏谑玩笑的那句话。
“自从遇到了你,我还修什么道呢?”
她看不到自己耳尖瞬间红了,只觉得每每想来心潮纷乱。
她又想到初回定安的时候,父王曾对陛下提到欲以她和长楚南阳王联姻以求上璋长楚两国交好,共同抵对陈国之事。
她有些懊恼,冷静自持了十数年,怎能因这两句胡言乱语,因前两日再次出现的那个人一个背影,便如此心乱?
雍黎发泄似的扒拉了扒自己今早起来便散散乱乱披着的头发,手指点点桌上铺着的其中一则消息,示意觅铎,“注意些这些朱缨军在城中的动向,必要的话暗中添一把火。”
觅铎看了眼自家主子更加凌乱的头发,有些不理解她的烦躁,只眨了眨眼,快速应了一声。
雍黎自然不会觉得这个自小跟在自己身边,虽长自己几岁却从没有过爱慕之人的属下能明白自己这种烦乱的感觉。
自嘲一笑,罢了罢了,谈情说爱什么的太麻烦,还是专心搞事情的好。
而与此处民居一巷之隔的耦县府衙,原本在院子里耍剑耍得豪气干云疏狂潇洒落英缤纷的孙沛,突然看到廊下负手而立静静看过来的一人,吓得手里的剑脱飞出去,唰地钉入院子里那棵长得自成一格的银杏树。
孙沛也顾不得自己的宝贝剑,忙奔上前去,朝上面人施了一礼,惊道,“您怎么过来了?”
“你这剑法,倒是更精进了,这花枝乱坠的,实在是很精彩。”谢岑明明是玩笑的话却偏偏说出十足的讽刺意思来。
“这剑法是繁复了些,实用性不强,不过极为舒展,用来锻炼身体是很不错。”孙沛嬉笑着迎上去,笑道,“您要不要,我回头亲自抄录一份给您,强身健体疏脉导气,十分得用……”
孙沛边说着边朝谢岑身后看,见无论是原本府衙里的人还是自己带来的人都没一人发现他的存在,松了口气,急忙请人进去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