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后,觅铎跑了几个地方,掏了大笔银子,才买到一辆勉强还算干净的骡车。
雍黎也不嫌弃,她虽自幼金尊玉贵,有时却偏偏过得着实不像个大家贵女,对这些外在物质实在不放在心思。
或许她在家时,在疼爱她的人面前,她也会挑剔颇多,但毕竟,领兵出战时,她吃过糠皮咽过野菜,在外游历时,也曾睡过桥洞讨过食水……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都是光华明丽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怎么也不会将风华无双的宣阳公主与破庙桥洞糠皮野菜联系到一起。
“骡车比马车可稳当多了,就是实在是太慢了些,到下个地方看看还是换两匹马吧。”雍黎枕着包裹着些简单换洗衣服的包袱躺在车上,对觅铎道。
“这骡车也就只能凑合用用,若有马车或者马匹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这沿途估计是没有什么城镇的,想要换车估计不大容易……”
正说着,突然手下控制的缰绳不知怎地紧了紧,随即骡车一歪,觅铎忙拉住绳子试图去稳住骡子,谁知那骡子却失了蹄往前扑跪了下去,随即哐当一声,骡车撞上了旁边的一个大树。
觅铎忙转身试图伸手去拉雍黎,只是事发突然,车身倾斜下雍黎已经被从车上摔了下来。
她摔下来时护住头部,除了左腿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似乎并未伤到哪里。
觅铎见雍黎被甩出去忙爬起来想跑过去查看,谁知却听到一阵中气十足的“哎呦哎呦”声,然后她的衣服便被人拉住了。
跪倒在地上的骡子和散乱的骡车旁边不知何时躺了一个人,一身粗布衣裳,裤子上几个补丁十分显眼,裤脚用绳子束着。
更怪异的是那人眼睛上还覆着一条宽布条,自鼻梁往上,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那人拉着觅铎的衣服不放,觅铎着急去查看自家主子的情况,故而十分恼火,一脚将他踢了开去。
她使了巧劲,并未刻意伤人,只是那人便更加哼哼唧唧满地打滚去了。
“怎么回事?”雍黎朝那滚在地上的人偏偏头,问过来的觅铎。
“许是骡车损毁的时候不小心撞上的,我瞧着他中气十足的样子倒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觅铎蹲下来欲查看雍黎伤势,“主子您没事吧?”
“我无碍,并未伤到筋骨。”雍黎道,“你去看看那人,若没伤着,便道个歉,给几两银子意思一下。”
觅铎答应了一声便过去交涉,谁知那人根本不想交涉,一个劲地撒泼耍赖,说耦县打仗他家没了,他一个瞎子好容易跟人一起逃出来,却又被伤了腿,同行的人都走了,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可能逃得命去了,既然在哪都是死,那他就不走了。
觅铎实在无奈,怎的又是跟那个叫顾长盈的家伙一个路数。
雍黎拖着被撞到有些红肿了的左腿,慢慢走过来,问那人,“那你想要如何?”
听到雍黎似乎要松口的样子,那人也不撒泼了,坐了起来,在地上四处摸摸摸到了自己用来探物的拐棍,敲敲地面道,“我老舅家在卞城,我此行就是去投奔他的,你们得负责送我到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