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雨势太大,他头上的帷帽已经湿了有些戴不住,那人干脆伸手取下帷帽,一边道,“我姓顾,姑娘可信我。”
觅铎时见过谢岑的,也自然知道自家殿下熟悉并引以为友的长楚南阳王谢岑便是眼前这副模样。她听得谢岑着意强调说他姓顾,又见这些朱缨军兵士对他言听计从,想起之前说起的朱缨军那个谋士顾先生,立刻便将二人联系起来。
她也知道这位南阳王殿下隐姓埋名于朱缨军中定然不是简单之事,她便故作不知,就地伏跪下去朝谢岑一拜,“多谢顾先生出手相救,奴婢替我家主子拜谢顾先生大恩。”
便是这样雍黎就被谢岑带走了,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乌龙村这里,只是这次不在乌龙村里,而是在乌龙村外靠近寄阳的朱缨军大营。
“这两日有什么事发生?”雍黎慢慢开口,还是那样声音很低有气无力的样子,“朱缨军与广信王军一战,可结束了?是何结局?”
“那一战昨日便已经结束,顾先生这两日非常忙碌……”她顿了顿,想了想不知该不该说,斟酌片刻还是开口,“只是先生不放心您,即便每日军务繁忙,却还是亲自守着您。甚至朱缨军中都有传言,说顾先生自那日救了您之后便对您……一见钟情,故而亲自调养呵护,喂药喂食一应不假于人手,就连给您治病的大夫也是他亲自从外面请过来的。”
“他请来给我看病的是谁,你可还知道?”雍黎问。
“那人是乔装过的,不过我看他模样约莫四十来岁,言辞间与顾先生十分熟悉,甚至偶尔他二人交谈时的一两句也都对您有几分熟悉。”觅铎想了想道。
是出溪。
雍黎伸手去摸腰上荷包,却什么也没摸到,方想起来她那日身上衣衫尽湿,又过了这些天定然是换过衣服了。
那日在山上得玄珠先生提醒,她原以为她大概能再坚持一个月,到时候回到上璋境内,不管昏睡几个月也都没什么大碍。只是却不想竟这么快就病发,而这次只昏迷了短短三日,若非出溪,谁能有这样的能力?
“那大夫说您大约还会再虚弱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可能会低烧不退,但昏睡却不至于了,只是您当注意不能再冒雨赶路。”觅铎想起那大夫交代的话,便也跟雍黎陈禀了,“大夫说一应养护事项已经交代给顾先生,如今是顾先生最知道您身体状况的。”
“我知道了。”雍黎点头,“你跟我说说外面战事情况。”
“那日我们跟顾先生过来的时候战事似乎已在进行中,只是后面折返的两万朱缨军却还没有到,故而双方胶着,虽起了几次大大小小的冲突却都未有胜负。顾先生方至营中便有各方将帅前来禀告战事战况,或求取胜兵策,顾先生却只说‘尚未到时机,稍待’便打发了他们。”
“然后隔了一日,后面两万朱缨军便到了,顾先生又以暴雨天气为遮掩,令朱缨军身着广信王军军服出城暗袭,几次三番后广信王军便有些自乱阵脚,疑病层生;最终两方夹击之下,那三万广信王军被灭了大半,余着半数仓皇败逃。”
“广信王军此次受挫颇重,主子,您说……”觅铎也压低了声音,“南阳王隐姓埋名在朱缨军中,以朱缨军势力对抗广信王谢峻,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是长楚党派之争么?若真是,那这位南阳王勾结叛军也太大胆了些。”
胆大么,这位南阳王何时胆子不大的?
只是他建心于窈冥之野,藏志于九旋之渊,若非万事筹谋在心,何能如此举重若轻?如此临深渊而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