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带路的话真的不过是托词,待他二人走上前来,雍黎已经请沈蒙沈慕先行,自己也随同一起往松风阁去,颜本立与严翮只得跟上去。
去松风阁需得从内侧间楼梯上去,然后经过二层的一道连接松风阁的长廊。
上去二层之后,还未走去松风阁,雍黎便在长廊处第一次见到了那位传说中偏执任性甚至恶毒狠厉的和婉公主。
她的鞋子袜子脱在长廊尽头,独自一人光者脚在长廊上慢悠悠地来回走,她走得不快也不算慢,时不时还停下来看看远处的景。
她此刻正是往松风阁方向走,雍黎这看的见她的背影,瞧着是个纤弱的女子,穿着的厚重层叠的赤红色锦衣,仿佛挂在身上一般更显得她十分瘦弱,瘦弱得仿佛不胜衣裳。
天热,她来回走着,大概是有点热了,走到那边长廊尽头的时候,不顾贴身伺候的女官的劝阻,兀自将外面大衣裳脱了,只着一件中衣。
其中以女官拿着她的衣裳,想上前来给她穿上,却被她狠狠瞪过去,一把从她手里扯了衣裳丢在地上踩了两脚,怒斥道,“你们阁楼里待着,不许迈进廊上来半步,不然……哪只脚迈了我便剁了你们哪只脚!”
她说完,转过身来,继续沿着长廊往这边走。
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正与雍黎目光对视上。
雍黎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忽略她一切怪异的举止行为,和她此刻不合仪礼的衣着,但看她安静不说话时的容貌,实在当得起“和婉”这二字的封号了。
她的容貌是极美的了,五官不算深刻精致,却十分柔和,带着一种天生的温婉气质,不知她性格的人,只需见她一面,定然会被她这容貌吸引。
只是她瞧了雍黎一眼之后,便不再看她,甚至一点目光都没有给雍黎身侧的沈蒙和沈慕,她还是兀自照着之前的节奏,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往远处看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沈妤她走了几步,突然眉头一皱,站在当地不动,然后低头看自己一双白净如玉般小巧的脚,右脚的脚趾处渐渐地蔓延出一丝血色。
她看着那丝血色,原本皱着眉却突然舒展开去了,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两步在长廊一侧的美人靠上坐下。
她右脚在地上每走一步,便有一个小小的血印子,但这会她却连个眉头也不皱一下了,坐在美人靠上抱着自己的右脚看了看,然后伸手一扣,拔下一块不小的木刺下来。
那木刺看起来像是个坚硬的小树枝,看样子大概是旁边树上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好巧不巧地正落在长廊上,还正巧沈妤一脚踩上了。
沈妤这一番神情举止,雍黎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她觉得这女人性格,说偏执或者恶毒似乎不是很妥当,但也许是她还未见到沈妤偏执恶毒的一面。
不过只今日所见,雍黎却觉得,她的这些所作所为,若非是故意作出来给旁人看的,便是她曾哪里受了重创,脑子真的有毛病。
毕竟一国公主,不顾礼仪举止,大庭广众之下脱鞋除衣,也实在是惊世骇俗了。
沈妤还坐在美人靠上,扯了一段袖子去裹自己的流血的右脚。裹好之后她更不在意了,照旧站起来。
沈慕却走上前去,一把拉着她的手腕,冷肃道,“你别再胡闹了,你今日所为实在是太过了,你是陈国公主,代表的是我陈国脸面!况且这里不是陈国,不是能容你任性胡闹的地方,还不快去让女官们给你收拾好仪容,然后过来好生与宣阳公主见个礼。”
“宣阳公主?”沈妤突然抬起头来,朝雍黎看过去,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雍黎,仿佛要将人盯出一个洞来,她语气阴冷道,“你就是那个雍黎?”
雍黎丝毫不在意她阴毒的目光,淡淡回答,“是我。”
“你怎么还没死呢?”
语气更是森冷怨毒,她这句话一落,沈慕突然反守一个巴掌甩到她脸上,怒斥道,“休得胡言!”
沈妤却慢慢笑起来,她笑得声音越来越大,笑着笑着突然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最后又是之前的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仍旧是看着雍黎,语气平淡地问,“我午后想见你,让人来给你传话,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她这话问得,雍黎倒是气笑了。
这女人莫不是真的在装疯卖傻?不然她这几句话,得是不知事到何等程度才能说得出口?
沈慕不知该如何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可不能让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立刻令那两个守在长廊尽头,因沈妤言辞恐吓不敢上前一步的女官过来带走她。
沈妤却突然挣脱开一直被他钳制的右手手腕,也不做什么也不再说什么,还是朝着雍黎浅浅一笑,她那笑不同于方才的歇斯底里,乍一看来最是温婉和熙的笑,然后自己转身便朝那两个女官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