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国那个和婉公主,你对他可有几分了解?”雍黎走到他跟前桌子旁靠着。
祝词摇头,“算是从未见过她,对她并不了解。怎么的,她莫不是又做了什么事?”
确实做了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来,雍黎将今日的事情简单与祝词说了说,问他,“你不觉得她言行举止,实在怪异得过分了么?”
祝词皱眉沉思,也是思之不解。
雍黎又道,“我总觉得今日我见到的那个她,前后表现得仿佛不是一个人。我还特意试探过她,她似乎对今天中午要求我去见她的事完全不记得了。你说一个人再怎么善变,也总不会变得这么彻底。”
“你是怀疑,她前后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前后两个人……冒用同一个身份?”祝词猜问。
“不是,这里那么多人,若真是有两个人,那另一个藏身何处?陈国为何又要如此多此一举?”雍黎思索。
“这也不难理解,自来有些身份贵重之人,多会安排那么一两个替身,为之挡灾也好,或事发后以作一时替代稳定局势也好,也都有可能。这陈国和婉公主,虽说只是个和亲公主,但照如今情势来看,陈国怕是十分看重这场联姻之约,他们要的不过是将一个陈国公主嫁过来上璋,至于嫁过来的到底是谁,其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陈国的公主,估计也不是那么重要。所以陈国或许初初进入上璋之时便安排了‘两个和婉公主’?当然,若是一人一直无碍,那另一个人或许就会一直是个不见天日的影子;而若明面上的这个死了,那便是随时有替代之人,其隐秘之处,不需与他人道,但只要未曾揭开到明面上来,那么‘和婉公主’便可以一直活着。”
祝词这一番分析十分细致,仔细想来来其实倒也不无道理,只是雍黎考虑的点,显然更发散,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得多。
“你说的这些也不是不可能。”雍黎皱眉,“只是若真是有一个替代的人,那么陈国定然费劲心思也要掩盖其中真相,这两人必然从容貌到性情,到言行举止也应当是别无二致的,断不会露出这样大的洞来给咱们看。”
雍黎看祝词方才垂头在看书,桌上的烛火有些暗了,她自取了金拨子挑了挑灯芯,忽有问,“你说,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种人,或者说是一种病症,他们在不同的时间会表现出不同的性情举止?而他们的每一种性格都是相互独立的,他们可能此刻在这种性格之下表现出的一切外相,他们只有在这种性格之下才能自知,而当他们在某一契机之下,转向为另一种性格之时,他们便再次只记得他们在当前外相下所发生的一切,而对其他性格之下所发生的一切外相一无所知?”
雍黎这般猜测,若在当前世人的认知水平之中不可谓不大胆,只是,便是她如此大胆而玄乎其神的猜测,祝词却越听越觉得有几分认同。
雍黎那几句话说得绕,祝词思索良久,才整理出她的思路,“你说的,若真传出去,实在惊世骇俗,但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我听着你的话却觉得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已经认知的东西少,但我们没有认知的也并不代表不会存在,不是么?”
“而你说的那种猜测,我听来倒像是道家所说的夺舍。一副躯壳,被两个或更多的灵魂占据,他们不能同时共存于这副躯壳,便轮流有序或无序地存在于这副躯壳,所以才会表现为你说描述的这种情况。”祝词道。
“夺舍么?……我觉得,不是。”
雍黎喃喃,低头沉思,她其实并不信所谓“夺舍”的言论,也并不相信世上真有“夺舍”这样灵异的事情存在,她宁可相信一个人思想意识混乱,而在这些错乱中分裂出了两个或者更多独立的思想,故而才表现出了不同的人物外向。
“‘夺舍’之言其实并不可信,我倒觉得她像是意识混乱。只可惜出溪不在,不然或许他还能看出一二。”雍黎道。
“出溪是名医,素来治的是身体上的病症,但你说的这情况……,沈妤莫不是疯了?疯病他竟也能治?”祝词笑问。
“若真是我所猜测的,那么身体上的病好治,这脑子意识上的病估计是治不了的。再说,他陈国公主是不是疯了与咱们何干,咱们又不用去给她治病。”雍黎抽回他手里的书,催他,“天晚了,我要休息了,你可以走了。”
“这话题莫非不是你先提起来的?”祝词一脸无奈地站起来,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往雍黎跟前一推,“又是那个南阳王派人送来的。”
雍黎拿起来一看,信封上面没有字,不知怎的她便觉得这大约并不是谢岑亲笔,估计也只是想让人传递个什么消息给自己。
信封还是完好的,并未拆封,雍黎边拆着,边问祝词,“你未先打开看过?”
祝词瞥她一眼,“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雍黎抬头看他一眼,以为他说得是她的一些机密文件往来消息什么的他看了不合适,但其实除了有关未晏的事,其他一切能从祝词手上经过的,她都从不会有丝毫隐藏,“我的收到的一些消息,从不会刻意瞒你,你自可以取看。”
“我是说,万一打开发现是那位南阳王写给你的私信,那我看了实在不合适。”
祝词的笑意在雍黎看来实在是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她不理他,兀自低头看里面内容。
那信里内容不长,不过短短几句话,然后后面便是随附的十几个名字,而为首的两人……
雍黎看着那两个名字许久未动,她在沉思。
之前许多明明觉得思路正确,却因为不能有什么事实来佐证,她所有的猜测便也就只得一个似是而非模糊的大概,而今日的这两个名字,却让她仿佛突然从之前只看得清轮廓的大雾中走出来,而一线天光照进来,照得她脑海中一片清明。
雍黎将那信和名单递给祝词,“你看看,我们之前的猜测或许一丝未错。”
祝词一目十行下来,惊问,“上璋朝中的这些官员与谢峻私自倒卖兵器之事有所牵连?”
雍黎点头,谢岑送给她的这份大礼,她实在欢喜。
“郑匀,蒋鑫,朱平,何定康……”
祝词慢慢将那几个名字一个个念出来,他问道,“那日山崖纸上杀人的那些人,你觉得是谁的人?”
雍黎听着那几个名字,嘴角勾出几分讥诮,淡淡道,“郑匀。”
“只是,咱们之前猜测的是有两方势力,射杀我们侍卫的那一方人,我如今还是不确定。如今只能知道的大概便是,那人与郑匀有利益冲突,想借我们的手挖出郑匀私自购买兵器的真相从而扳倒郑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