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实在麻烦大人了。”雍黎笑道,又朝觅铎连亦招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雍黎指指她二人,对严翮道,“她两人是我身边心腹近侍,我此去她二人会留在车队中替我遮掩,一应安排,她们稍后会详尽与您说明,您若有何事也可与她们交代,她们自有渠道可以送到我手中。”
“是,下官明白。”严翮拱手,又道,“今日巳时出发,殿下早些安排。”
雍黎瞧着严翮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人虽说刚直太过,但其实并非是有党派之争的心思的人。他之前支持黎贤,说到底是他自己心里伦常正统的那把尺子约束着,而黎贤谋反被诛后,他大约是觉得自己看人不清,对自己所坚持的所谓的伦常正统有些动摇了。故而即便如今黎贺作为陛下唯一子,即便前两个月朝中也有不少请立安王为太子的声音传出来,严翮却显得十分淡定置身事外,对此也并未有丝毫掺和其中,仿佛就是一心一意在其位谋其事,两耳不闻他事了。
这样的人,雍黎着实是颇有几分欣赏的,只是严翮这人,不管想法如何改变,到底只能做帝王的纯臣,实在不是她能收为已用的。但也是这样的人,行事遵循着自己的那套规则,不知圆滑变通,各方势力皆不得接近一二,所以更容易为人所恨,也更容易招致祸患。
雍黎简单地用了早饭,已经有小厮过来将她们的行李搬出去车上归置好。
巳时后,两方使团并护军浩浩荡荡千人出发前往定安,雍黎的马车在中间,前方数百护军开道,后面便紧跟着和婉公主的车马,再后面便是禹王沈慕与孝王沈蒙的车马。
沈蒙一向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几乎都是窝在马车里,很少有出来的时候,而沈慕倒是大多数时候都是骑马,不过偶尔休息时才会在马车里坐坐。
雍黎一上车便靠着软垫斜躺着,她昨日没睡好,本就打算着今天在车上补眠的。
连亦也知道她要休息,一上车便放下车帘挡住外面的日光,她自己却和觅铎两人亲自在外驾车。
从上午巳时到酉时,几个时辰除了中午午膳时候略停留了半个时辰,其余时候一直都在赶路,但这一日下来也不过才过了三县还未到达淮州与信州的边界。
下午的时候,雍黎坐在车上看书,沈慕倒是近前来与她闲聊了两句,说是闲聊,在雍黎看来,似乎也确实是没话找话的你来我往的几句。
这几句中沈慕仍旧是试探不断,雍黎也不遑多让。只是说到底也并未从各自言辞中找出什么漏洞,获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直到雍黎推说累了想要休息片刻,沈慕也才很识趣地回了自己马车。
而这在路上的一整日时间,中午休息的时候,沈蒙还曾下来走了走,但沈妤却一直窝在车中,车帘紧闭,片刻未曾出马车,甚至午膳也都是在车内解决的。
晚间一行人在一处小镇子上落脚,当地府衙早已经收到消息接待,因为人数多,而此处小镇也并未专设官驿,当地府官还特地向当地一家豪富人家借了处别院安置使团众人。
夜里待所有人各自回屋安歇,雍黎那边等来了她要等的人。
连亦避开外人耳目带过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深色衣裳,头上也带着深色的斗笠帷帽,她站在那边的时候,身形姿态与雍黎无异。
但揭开帷帽之后,才瞧见她帷帽下的那张脸确实有些平平无奇。肤色蜡黄,眼睛细小,且嘴巴略大,面上有斑,瞧起来非但不出众,反而在当下世人的审美里还有些丑陋。
“说两句话来听听。”雍黎吩咐道。
她自然不会只看人表面,毕竟未晏寻的人,能进未晏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总有常人难以比得上的地方。
那女子果然便开口了,她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地名字,自己所属,从何处来,是谁调她过来的,来此的目的为何……
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微微恭谨垂首听候吩咐。
她那几句话说完,雍黎实在满意。这人不光身形姿态极似自己,且十分擅长模拟他人声音,学的她的语气声音一丝不差。若如她方才进来的这般打扮,不见容貌,只瞧身形只听声音,几乎是可以以假乱真的了。
“甚好。”雍黎满意点头,“你方才说你是叫‘有言’?是哪两个字?”
“是,属下有妍,有无的‘有’,鲜妍的‘妍’。”
那女子回答这句话时应该是用了自己原本的声音,不同刚才模仿雍黎声音时的清朗,反而是略带有一些小孩子的尖细的声音,语声转折些又有几分娇憨的感觉,与她容貌气质实在不配。
“我明日会以误食过敏之物为理由,以帷帽遮面,你明日先扮作侍女在我身边,隐在暗处了解熟悉一二情况。等明天夜里我离开时,你便扮作我,也照旧以帷帽遮面,后面几日时间都需要靠你替我转圜。”雍黎吩咐道,“陈国使团若有人来,你寻些由头尽量避开,若实在无法避开,交谈之间你需略注意一些,连亦届时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届时会提醒你。或者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只管问连亦觅铎二人;而我的一些行为喜好,连亦明日也会与你仔细说清楚。”
“是。”那叫有妍的女子恭声应了,然后便随觅铎离开自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