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哭了,哭得我心疼,终归是这样的结局,还能如何?”那男子叹息一声,似有无奈,“你要知道,从踏进上璋的边境,你便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而我也是……往后我不能守着你,不能保护你,而你也得好好地活着,好好地……走自己地路。”
“为何?为何?”那女子急切,声音粝粝,有些质问的语气,但难得还记得二人是月下私会,不能为人发现,故而刻意压着嗓子,道,“为何让我来?!你说踏进上璋的国土便没有回头路走,但是……但是在陈国的时候,又何曾有人给过我选择和退路?”
那女子哽咽之声更重,“为何不能带我走?!我们两人,就我们两个人,天南地北……咱们不回陈国,难道便没有活路么?”
“不能。”那男子劝慰的声音中渐渐带上了些许淡漠,“你是陈国公主,这是你的使命,为了你的家国子民,这是你该做的事情。”
“我的家国子民?呵,呵呵……哈哈哈哈……”那女子戏谑的轻笑声渐渐地放了开去,似乎完全不在意被人发现。
而就在那男子觉得不对,正想去捂她的嘴的时候,她的笑声顿时止住,语声不复方才柔懦悠长,反而是似乎带了些冷厉,“那是他们的家国子民,不是我的!所有人都站在他们自以为的道德至高来绑架我逼迫我,美其名曰为了所谓家国子民,但谁的心知肚明,为的到底什么?!为的不过是他们的野心罢了!而你又何必再来跟我说这些?!”
“许郎……许郎……”
那女子此刻两声呼唤,不再如方才缠绵不尽的神情,而是清淡的冰冷的失望的语气,那语气如刀,若真是割上有情人的心,那便是淋漓不尽的鲜血。
“你莫要再与我说什么了,大约我也没什么与你说的了。我只问你最后一遍,可愿带我走,离开这座即将困囚我的宫城,离开定安?”
她这一句问出,空气中突然静了静,有种诡异的沉默。
饶是雍黎在下面看不到上面的情景,大约也能猜测此刻和婉公主沈妤万念俱灰的模样。
静默了许久,男子方才开口,声音也不复方才低低劝慰时的温柔和雅,仿若也笼上了一层无奈,“阿妤,阿妤……,我带不走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过后,接着是轻轻的几声脚步声,仿佛是女子怒极转身欲甩袖离开。
再接着是衣袖破空声,声音轻微而舒展,仿佛是那男子着急之下伸手去抓住欲待离开的沈妤的手腕。
接着仿佛是沈妤恼怒,欲挣扎躲开的样子;再接着那男子似乎深吸了口气,凑近沈妤,在沈妤耳畔道,“我爱你的,只是却爱不得你……你若嫁了上璋来,我便做你的陪嫁吧,往后守着你……可好?”
他这话一出,方才还在挣扎欲躲开的沈妤顿时便不在挣扎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男子,不知心下是何滋味,只愣愣道,“你此话……当真?”
那男子似乎将沈妤拥进了怀里,语声低回婉转,也带了不尽地缠绵,“当真……”
这两个字之后许久,上面两人都没再说什么话,再次安静地只听到园子里几声虫鸣,雍黎不知道上面情况,想着,莫不是两人互相感动了,抱头相护慰藉着,抱着抱着,抱了这许久还在抱着?
雍黎有些嫌恶这腻腻歪歪的劲儿,正想着今日也算难得的一番奇遇,竟然碰到了这两人的私下幽会。
这两人竟有私情,也是在是出乎雍黎意料了。
下面待得久了,雍黎正想着起身悄悄离开,却突然听到上面安静了许久之后,男子的一声轻蔑浅淡的话语,“真是愚蠢的女人……”
一句之后,语声微微顿了顿,又道,“不过好在还有点用处,也不算白费了这许多的心思……”
他这两句话说得清晰,仿佛只是感叹,而已然安然睡了过去的沈妤,却并未听到她一心深爱的男子,对她如此轻蔑低视的语气,和毫不怜惜的利用。
躲在下面的雍黎笑意越发深,她倒也不急着走了,直到听得那人抱着沈妤离开,方从容地从下面钻了出来。
连亦略查看了眼四周情况,见一切并无异常,方道,“这两人……是和婉公主和谁?”
“姓许的……陈国使团中大约也就那么一个人吧。”雍黎笑道,“还记得之前我让多加注意的陈国使团中,除沈蒙沈慕之外的一人?便是他……他一直是在沈蒙身后的,只是却没想到,他竟然与和婉公主沈妤有这样的私情?”
“哪里是私情?”连亦嗤之以鼻,“我看根本就是利用,利用一个女子的爱恋,这人也真是够没有底线的。不过他也说得没错,这个沈妤,确实够蠢。”
“是够蠢……”雍黎道,“只是今日所见,倒是颠覆了我原本的想法,这沈妤从见她第一面开始,便觉得她不对劲,今日所见,便更加觉得异常了。”
“是很异常,方才从福安宫离开时看和婉公主那模样正是病入膏肓的样子,纵然有两位御医看诊,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断不会有那个好身体好精神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私会情人。而且觅铎还说宫里两位御医在分锦阁内替和婉公主医治,那边分锦阁人那么多,人来人往的,这位和婉公主怎么可能避开看护的众人耳目,独自跑到这里来?”
雍黎朝分锦阁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更没有公主失踪的任何一点喧闹。就连方才抱着沈妤回去的许儋,这一路回去也没有惊起丝毫异动。
这样异常而怪异的情景,到底是哪里不对?
外面宫道上有略整齐的脚步声走近来,之后又渐渐远了,听声音约莫二三十人,是宫里的侍卫在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