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设想一二的是,这两人都是跟在和婉公主身边的,这和婉公主是去国和亲,带在身边伺候的自然是最信重的人。而这两人竟然如此巧合地在一旬之内前后死亡,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有古怪,而这古怪之处,十有八九还是与和婉公主沈妤有关。”
雍黎一番推测,简单干脆,便是成安帝与雍寒山深思之后都觉得十分确信。
只可惜她这几句却未曾传到陈国使团中的几人耳中,不然那些暗中的推手们,大约要觉得心惊了。毕竟这天下真有人难能仅仅凭借,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少之又少的几个线索,便能做出如此准确的推断。
屋子角落的香炉子里原本燃烧着的清爽的石叶香,因为无人添置,已经渐渐燃烧尽了,最后一缕烟气散尽的时候,天边最后一丝余晖也渐渐落尽,而东边较之昨日更圆的月亮也更渐渐升起来。。
余海来请示成安帝晚膳在哪里用,成安帝随意命摆在这里便好,又看了眼雍寒山,吩咐道,“可有给璟王专做些滋补的药膳?”
余海是个聪明人,自然一早就交代下去了,忙答是。
雍寒山点点头,“璟王不便动身,将璟王的餐食专置在小几上摆到软榻旁,再安排两个人好生伺候着用膳。”
余海忙应了,利落地下去安排。
晚膳之后,已经是酉时末了。
与皇帝陛下闲话了一阵子之后,雍黎本想出宫回府,但成安帝却道让雍黎今日陪他父王一同留宿宫中。
之前皇帝陛下说雍寒山受伤,只是为了一个留在宫中的借口,虽未明说,雍黎却也明白,这大约是他父王与皇帝陛下的合谋之事,便也没深问。
只是却也知道他父王大约是要借口受伤太重,不能剧烈移动,自然也不便坐车回府,要在宫中多住一段时间将伤略养养。
雍寒山若在宫里住,自然是住元铭宫的。成安帝令人安排了一顶软轿,吩咐妥帖安稳地将人送去元铭宫。
雍黎随轿子在宫内平缓的宫道上慢慢地走,偶一抬头看到天空中已经爬了很高的月亮,忽然想起昨日与谢岑约定的清疏阁共赏好戏的事,不由得有些遗憾。
又觉得不打个招呼就爽约实在有些失礼,便想着打发个人去谢岑下榻的地方传个话。
她略略落后的轿子几步,对觅铎道,“宫门大约还有片刻才落钥,你出宫,去城西那座宅子替我传个话,就说我今日有事,让他不必过来了。”
觅铎应了,立刻便去了。
而轿子里的雍寒山却微微掀开帘子,他目光微微闪动,若有所思地看了雍黎一眼,却没说什么。
及至元铭宫,雍黎送雍寒山去了偏殿,看宫侍妥善地将人安置好,方道,“父王早些休息,若有需要让人来唤我便好。”
雍寒山点点头,又问她,“府里有什么事么?”
雍黎奇怪,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略想了想,大约是方才让觅铎出宫去替自己传话地一番吩咐,被他看在眼里,故而才有此一问,便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本今日与朋友有约,既然留在宫里了,总得让人去传个话,总不能让人空等。”
“府里暂无大事,原本今日是‘十二星阵’的阵法启动的时候,若阵法没有被解,我们若在府里,大约是个不得善终的结局,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雍黎站在窗前,看已处中天的月亮,今日月色尤其明亮。
“嗯,府里人员排查之事我已经有所安排,也交代给林棹了,不过我的计划要多花些时间,若有了结果林棹会直接去见你。”雍寒山道,“没其他事了,你也去歇着吧。”
雍黎微微侧过身来,半靠着窗户,笑道,“今夜的月食倒是个难得见的天象,我横竖没事,一会儿去屋顶上赏个月。”
雍寒山倒不管她是赏月还是观天象,只道,“你去吧,只是莫要爬屋顶了,仔细摔下来,在院子里坐坐便好,也别太晚了。”
雍黎一笑,伸手去关窗户,她的手刚触及窗扇,做出个要关的动作,突然猛地停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南方天空,明月之下,忽有火光乍现,青色萤火,大如车轮。
“那是……”雍黎看着那处青色萤火,未移开片刻目光,眉头却越蹙越紧。
雍寒山斜卧在窗上,听见雍黎声音,也立刻转头去看,他位置低,又有雍黎半个身子挡在窗前,只看到天际隐约有火光,还当是哪里着火了。
“是城中哪里走了水?在这里都能瞧见,想必火势不小。”
“不是着火。”雍黎让开身子,道,“异象。”
雍寒山再次往窗外看去,果然也看到了那一大团的青色萤火。
他活了这几十年,也从未见过这东西,也从未在哪本书籍野史中见到过类似的记载,一时也有些觉得奇异。
那异象持续的时间不长,约莫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那团青色萤火渐渐淡去,而空中的月亮越发明亮。
而不多时候,月亮由东缘慢慢进入地影,只有极小的一段阴影。
此为初亏,月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