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子闪烁,月亮却被一片飘来的层云遮住,偶尔自云层中露出一丝半点,才发现今夜的月光出奇地暗淡。
半瓯茶东边长了几棵松木,有些年头了,枝叶繁茂看起来像是一片小小的松林,隐在这片拂檐的青松下,更显得静谧泠然。
朝东边望去是清溪泻雪,石桥穿云,迢迢复道萦行,若是白日里复道尽头可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而此时黑夜里,却只见得虚虚蒙蒙的一片轮廓影子。
今夜整个千古高风显得尤其静谧,林棹站在东边的石桥上,远远地看向半瓯茶这边院子,院门口一对昏黄的灯笼随风招摇,三百兵士护卫兵甲齐备,将院子围护得密不透风,却半声喧杂也不闻。
而半瓯茶主屋内灯火通明,侍女进进出出往来不绝,只是与寻常时候不同,今日凡是要进入半瓯茶的人都被严格搜查,便是端着水盆物什的侍女,水盆托盘里里外外也都被探查了个遍之后才被放进去。
“您这由头找得也实在是太随意了些,也难得殿下还这样配合您。”一直默默站在林棹身边林轶撇撇嘴,很是不客气地吐槽了他爹两句。
“随意还是不随意,这不重要,只是需要一个发难的理由而已,好用就行。”林棹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到自家儿子身上,语重心长道,“你须得记住,有些谋划有些手段,虽看起来寻常,但用起来最合时宜的便是最好的。”
“您说得是,我知道的。”林轶马马虎虎应了,忽又问,“府里这事情,您心里是已经有底了么?我看这事情根源其实并不复杂,为难的只是府里藏得过深的小钉子,要想一个不落地铲除,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容易,却不是不能,王爷自有办法。”林棹并不想多解释,想起他之前说要去西川的事情,问他,“你今日怎么有空跟我过来了?殿下那边的事情不忙?”
“这不是过两天便要离开定安么,想着或许殿下有什么吩咐呢,自然得在离开之前多跑几趟。再说,我还有事向殿下回禀咧。”
明明说的是正经事,但林轶一向是带着些吊儿郎当的随意语气,让林棹皱皱眉,有些不满,轻声斥道,“你何时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凑热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事之轻重缓急,像个什么样子!”
林轶早习惯了他爹的性子,丝毫没放在心上,也不说话,一副十分乖顺模样。
林棹见他这样子,自然知道他事根本没往心上放,想到他如今也算是独当一面的了,宣阳公主既然能将要务交予他,想必该知道的他自己心里也都清楚,便也不再多说,只问,“何时离开,可确定了?”
“大约就这几日吧。”林轶正色道,“一切都等殿下的安排,不过您放心,西川那边殿下早有安排。”
“嗯,你在外注意安全,莫要逞能斗狠,行事低调些,也莫要给殿下招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