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道士所说的佳木,其实原名唤作‘清河木’,是硬檀的一种,确实是种难得的古木,原本便是长在南方晏城一带的,百年前也是晏城周遭三城独有。只是这种树百年前便已被传灭绝,近百年来也不曾有人见过,却不想这道士竟然在晏城深山又见着了。”
黎贺言辞和缓,丝毫不提朝局正事,只说些野闻趣事,雍黎也不排斥,听他说起“清河木”倒是有了点兴趣。
雍黎擅琴,自然也曾了解过可以斫琴的各种良木,作为良木中排得上前三的上品,还是近百年来只流传在传说中的这样一种好琴材,雍黎自然多多少少有些兴趣。
“清河木?我曾见过一床琴,便是清河木所制,确实是难得。”
“你若是喜欢,回头让人去晏城寻寻,找到了清河木要新做床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黎贺笑道。
“还是算了吧,古木长成不易,又已濒临灭绝,长于深山或能再持之百千年,若因我个人贪念毁之,实在是罪过。”
雍黎从不会为了个人欲望,去花费那许多人力物力去满足自己,这是天性也好,是自幼的教养也好。
总归不苛求,是她自幼便知道的,也以之自持的事情。
被拒绝,黎贺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沉默着走在雍黎身侧,许久之后才听得他又道,“还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何事?”
雍黎看他一眼,心下却知道,他前面不过是些漫无目的的闲聊,大约这会儿才是说到正题。
“沈妤……”他只说出这个名字,却又突然停住,没有再说后面的话,言辞间的踟蹰,仿佛是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
“你与和婉公主沈妤的一纸婚书,应该是作废了,这事陛下想必应该也有与你透露过一二了吧?”雍黎道轻描淡写道,“之前两国和谈,这场婚约的存在,原是我考虑不周,如今以这样一个方式结束,虽然不见得是件利于大局得事情,但是终究说来也是有它的好处的。”
“得了你这么肯定的回答,我确实算是松了口气。”黎贺说话间,却丝毫没有松了口气的模样,而是淡定地仿佛早知道这样的结果。
“我其实之前一直没有想通你当初为何要与陈国谈这样一个婚约回来,即便当初你离京北上之前给我的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从中也理出了些缘由。也许如你所说的,是为了以明面上的虚假的‘联陈抗楚’之盟,掩盖暗中的上璋与长楚之约。这场婚约最大的作用不过是双方心知肚明的维持着表面和谐的契机。”
黎贺之前曾反复推敲过雍黎的话,觉得她那些不多的话里,虽句句看来寻常,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提醒,但仔细斟酌之后却又觉得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刻意的提点。
只是那些意有所指的提点,若不是特意去注意,大约也很容易被别人注意道。
“那些或许是最主要的理由,但是我有时候总觉得,你在此事上应该是还有别的想法和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