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昌王府一直待到午后,雍黎好容易安抚了黎源玉,直到她平静下来,再次睡过去,才回了府。
黎源玉并无大碍,确确实实只是因为被吓着,一时惊魇住了而已。
而她惊魇的原因,却并不仅仅是突然摔倒所致,而是那个先她之前摔下去的侍女。
雍黎坐在车里,脑子里却仍旧还是方才黎源玉几句思绪不清的凌乱的话。
也正是因为这几句话,雍黎才确定了黎源玉真正惊魇的原因,到底还是她心里一直没有迈过去的那道坎啊。
她看起来这些年渐渐地平静了许多,除了那个固执的守十年的许诺,她安静地一日日过着自己的日子,一切平平静静地理所当然。甚至她之前说的同意冯家的亲事,雍黎也以为她是真的愿意去试试另一段人生了。
但是这个固执的丫头,终究还是死死地守着那个执念,包裹着坚冰一样的外壳难以破出,只是这外壳看似坚硬,但其实只需外面的人一点力气,便能被彻底瓦解。
所以,她不过就是因为摔下去时那惊悸的一瞬,那个侍女在她耳旁的一两句话,便如尖利刀锋,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她心中最脆弱的那一处。
虽然知道黎源玉对兄长的用情至深,但雍黎其实从来都不大能理解,黎源玉对兄长的这份用情之深到底从何处而来。她所有的关于兄长的记忆都在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他二人也不过都是少年时的或许可算得上一点青梅竹马的懵懂情谊。
所有的也不过就是长辈们所认为的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他二人并未一同经历过更多,又哪里来的这样的至死不渝?
方才看着黎源玉那模样,雍黎终究没有问出口,当年事有几多刀锋来自黎绍,聪慧如黎源玉,又怎可能完完全全的懵懂无知?或者她那以为的几多情谊中,也夹杂着些她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的愧疚吧?
雍黎搓了搓手指,指间郝然一个蜡丸封住的纸团。
她捏碎外面的一层蜡衣,展开纸团,上面仅有的区区几个字简洁明了,也正如她所猜测的。
黎绍暗中与陈国和长楚的某些势力都有勾结。
雍黎想了想,将纸团翻过来,果然背面是一溜的几个名字,那几个名字,在从长楚回定安路上谢岑带给自己的那封信中的几个名字几乎重合。
正是与长楚广信王谢峻私卖原铁之事也脱不了干系的上璋朝中的几人,而这些人,恰恰是黎绍的敌对势力,或者态度暧昧摇摆他无法控制的势力。
荼蘼传来的这短短几十个字的消息,雍黎基本确定了,当初那个在崖上暗处射杀了自己那个护卫的人,十有八九便是黎绍安排的。
而黎绍想要的,雍黎不用想也知道,便是借自己的手,除去这些对昌王来说是后患的势力。
雍黎笑了笑,随手将那小纸团塞到车内备用的水壶里。
外面的风吹起马车的帘子,透过帘子看过去,是不算陌生的八福街,车帘落下的瞬间,马车刚好经过安亲王府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