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雍黎接下去的一句话,却让他将方才的最后一点窃喜也浇灭了。
雍黎道,“不过仅仅是兄妹之谊,也永远只能是兄妹之谊,你可明白?”
你可明白?
你可明白?
你可明白?
……
自然是明白的,不然又怎会是如今的这般情状?
我只是遗憾,遗憾未曾早些认出你来。
黎贺觉得那一瞬间内心血脉膨胀,那般汹涌激荡,仿佛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即便心里明白,但终究还是从心底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那种感觉仿佛就是个控制住自己意识的抓不住摸不着的东西,黎贺清醒地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
他捏着雍黎肩膀地手越发紧,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放开我!”雍黎低斥道。
黎贺却仿佛没有听到,雍黎见他双目无神,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仿佛没有焦距一般。
她也不想再与黎贺啰嗦,更不想他手下不知轻重伤了自己,便微微高了声音对门外唤道,“平恪,进来!”
平恪就守在院门外,听得她的声音,立刻便进来了。
初初一见他二人情状,平恪有些看不懂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着黎贺神情恍惚,而雍黎却似在忍耐,他当下只觉得大约是雍黎在向自己求助脱身。
平恪是个有些迂直的人,陛下派他来保护宣阳公主,他自然便是以护着雍黎为要,当下也不管黎贺身份,迅速上前,剑柄一挑自下而上恰敲在他手肘处。
黎贺顿时手臂一麻,下意识便松了手,雍黎便顺势脱身开去。
“安王方才身子不大舒服,劳烦你安排两个人送他回去吧。”雍黎随随便便一句话吩咐了平恪,也懒得在为刚才他看到的事情找什么解释的理由,干脆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平恪也明白,也不会多问,毕竟在在皇帝陛下身边待了那么久,皇宫本就是个天底下最阴诡可怖的地方,自然也早就明白沉默的重要性。
他方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出去吩咐人,黎贺似乎才清醒过来,看着早退到几步距离之外的雍黎,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疼痛。
他动了动唇,不知道想说什么,很久之后才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出来,他道,“你说得我明白了……”
他道,“以后不会再与你说这样的话了……”
直到雍黎带着更加探究怀疑的目光看过来,他努力压抑住自己方才差点失控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明显一点,努力地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和毫不在意,努力地让雍黎觉得他方才的话只是不经意的没有把握好程度的玩笑。
他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便说出这些话来,大约如你所说,是我之前多想了吧。”
他道,“今日所说的,你也莫放在心上了,只当我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有些混乱罢了。”
他道,“你出门在外,还是万事小心,虽如你所说……我虽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要去陈国,即便你真的去陈国,我大约也不知道你为何要去陈国,但无论在哪里,终归不比定安,千万千万小心为上。”
他道,“也希望真的是我多想了吧,那么你……早些回来。”
……
黎贺最后几句,说得极其平静,只是目光却丝毫未曾从雍黎身上离开,即便雍黎看着他的目光是疏离而清冷的,但他的眼神却渐渐温暖。
说完后也不等平恪上来请他,他便已经先朝平恪道,“不劳动统领了,本王自己无碍,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
黎贺话毕便转身离开,也没再看雍黎一眼。
雍黎倒是心大地想要忘记今日这件事,只是心底的疑惑总归是不解。
虽说百姓当中历来都是有亲上加亲的说法的,便表兄妹表姐弟直接成婚的也是多了去的,便是在历代以来各国皇室中这样的情况也是常有的,毕竟表亲之间多还有个青梅竹马一说,一向有些自幼的感情基础也确实更好些。
但是这种青梅竹马之说,若是套在在黎贺与自己身上,雍黎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是恶寒?
她实在想不通黎贺对自己的那些情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种感情对她来说或许是个隐患,也许在将来某个时刻便是一柄暗藏的利剑。
她不喜欢那种不确定性,不喜欢这种被人觊觎的感觉,所以便想着若是可能的话还是调查清楚才最好。
连亦站在雍黎身后,看她一直在思考什么,许久未有吩咐,直到雍黎转身看到自己,她才问,“殿下唤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雍黎一边往廊下走一边道,“祝词在府里么?”
“祝先生?祝先生这两日都在院子里,并没有出门。”连亦不解,“祝先生不是一向都不太哎出门的么,况且是在定安,他大约也是没个去处的,除了待在府里还能去哪里?”
“这倒也是。”雍黎一笑,抬头看到珍娘走过来,手里捧着几罐子蜜饯,身后跟着的丫头手里也捧了一个不小的包袱。
“你莫要忙活了,自有她们帮忙收拾的。”
珍娘却笑道,“我也不曾抢了她们的活计。”
她把手里的东西朝雍黎照了照,“这两个月新做的蜜饯,一共五味,一色的竹罐子装的,又轻巧,路上带着又不会磕磕碰碰撞坏了。您一向是太劳累了便吃不下餐食的,这些或许还能有些用,定要带着。”
然后将托盘交给连亦,嘱咐一定要带着,连亦接了,她又将身后侍女手里的大包袱拿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个黑色的披风,看起来厚实保暖的样子。
“我的手艺也就只能这样了,殿下莫要嫌弃,带着路上以防万一,毕竟天也渐渐凉了,带的东西齐全些也总好过临时各处找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