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大地,以黎国为中心,西有占卜之国怀安、南有巫蛊之国苗疆、北有草原之国赤军、东有滨海之国大荆。
怀安大昌十三年八月,安昌帝第七子出世。
皇宫内妖风四起,鸟兽不安,其母妃娴贵妃更是痛苦异常,占星院内也乱作一团,只因迷雾四起,天象无从可测,就在此时,一名自称威宁的修仙之人,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皇宫内院,无人察觉他是如何进来的。
此人断言娴贵妃将诞下妖孽,若不除去,怀安龙气将尽,必有大难。众人对这胡言乱语的道人甚是光火。安昌帝正为娴贵妃难产一事屡屡发难占星院与太医院,这等危言耸听的话若传入皇帝耳中,不是要断了他们所有人的生路嘛!就在威宁被侍卫压下之时,骤然暴毙而亡,临终前,谨言:“杀之避祸。”
他死状凄惨,久久不能瞑目。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惨事吓得不敢出一口大气。接着,便传来娴贵妃大出血已然仙逝的消息,安昌帝顿时对这孩童起了杀心。
怀安极其看重神明,以占卜定国运之事比比皆是。这一系列的变故,已然是上天在告诫安昌帝,若他不杀,便会动摇江山。
幸而,这孩童运气不错,他生来便发色如血,在东洲大地被封为神子之相。
安昌帝左右为难,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最终,占星院正使以十年寿命为换,窥破天机,道:“皇子命中伴有一颗福星,五年后三月十五,必有双子生下,待那双子成人之后,许其一给皇子,便能制住皇子命中的煞气,为我怀安谋福音。”
如此,便留下了七皇子一条命。
但安昌帝唯恐七皇子之煞会波及怀安,恰逢送去大荆的质子去世,便将七皇子封了宁王送去大荆。又下旨将五年后三月十五出生的双子皆数召入宫中,令占星院合命格对星象,最终选中了其中命格最重的人,封安国郡主,及笄后赴大荆成婚。
此人,正是楚国公府三姑娘,楚玥。
……
……
……
——死的是替身,本王还活着!
——且慢,既然如此,就当宁王已经死了吧。
——楚家谋害皇嗣,等同谋逆,传朕的旨意,满门抄斩!
——楚家人的尸首给朕挂在城门上,挂满三天三夜!
——至于害死宁王的妖女,挫骨扬灰!
……
小院里。
楚玥睁开眼,外边传来尖锐的吵闹声。妇人刻薄尖酸的污言秽语不停歇的往她耳朵里钻,混杂着痴儿又急又恼的只言片语。
吵得她头疼。
“黛儿。”她唤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她咳了两声,就好受些了。
外头丫鬟和婆子正对峙着,中间夹了个装着木炭的篓子,丫鬟紧紧扒着篓子的边儿,看着年纪小,力气却很大,与那膀大腰圆的婆子不相上下。
听见里头的声音,丫鬟立即撒了手,婆子一把将篓子护到自个儿怀里,往那张恼恨的脸上啐了一口吐沫。
“傻子,真当自己服侍的是个主子了?不吉利的东西,要不是为了这点炭,老娘才懒得来这晦气的地方。小贱蹄子,跟我斗!”
说罢抱着篓子一扭腰走了,活像只斗赢了的公鸡。
那丫鬟被人吐了一脸吐沫,也不知道擦,只跺了跺脚就进了屋里,走到已经起身的楚玥面前“啊啊”的叫唤着,嘴里说着“炭、抢、她坏”这样支离破碎的话。
楚玥坐在破旧的铜镜前,用梳子不紧不慢的将自己枯黄的长发梳理妥当,挽成一个简单的丱发,插上木簪,便算完了。
“我都知道。”她抽出洗得发白的帕子,细细替丫鬟黛儿擦起了脸,“少点炭而已,不值当。”
见黛儿还是懵懂,她也不解释究竟是什么不值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皱,自言自语:“穿旧衣,惹人烦。”接着扯起嘴角,看起来像是笑了却又没笑:“...怎么都惹人烦。”
如此自嘲,没有人跟着笑,也是无趣。
她收了讥讽,对着呆呆的黛儿道:“我去给老夫人请安,你乖乖的。”
黛儿这次才有了反应,忙点头,接着十分用力的挥着手,这是送她走的意思。
楚玥走在国公府里,从小院子去老夫人的寿康苑,要跨过大半个府邸,她出来得很早,冬日的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拉着她的影子长长的投在青石板路和灰白的墙壁上。
国公府规矩森严,这时已经有不少下人各处走动着干活了。
楚玥走着,脚步很轻,没有一个人正眼瞧她,都像没看见她似的。就算进了寿康苑,也没有丫鬟替她打帘子。
她便自己打起帘子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