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未惜正欲从软轿上下来,便见绿娥嬷嬷低着头一脸愁容地从忠义侯府大门口出来,似急着赶往某处。
她心中一沉,这绿娥嬷嬷是老太君的陪嫁丫鬟,一向紧跟在老太君身侧,从不轻易离开,且其向来老成持重,处变不惊,如此行色匆匆她倒是第一次见。
厉未惜朝春桃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拦下了低头赶路的绿娥嬷嬷。
“嬷嬷,您这急着是去哪儿啊?”春桃问。
绿娥嬷嬷闻声抬头,她见到了春桃,自然也见到了软轿旁的厉未惜。
她又惊又喜,脱口而出,“小小姐!我正打算去请您。”
“侯府中那么多下人,为何您要亲自跑这一趟?”
“唉······”绿娥嬷嬷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瞬间又被愁容所取代,“小姐不放心,怕旁人请不到颜王妃,这才让老奴亲自前往。”她缓和了心智,这才又唤厉未惜为王妃。“小姐”是她对老太君一贯地称呼。
厉未惜思量着绿娥嬷嬷的话——这“请不到”必定不是指颜王府,那便只有忠义侯府了,想来她祖母是怕让侯府别的下人去办的话只怕会阴奉阳违,这才迫不得已让年事已高的绿娥嬷嬷跑这一趟。
看来,忠义侯府的时局有变,她祖母已无法大权在握了!她在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祖母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厉未惜一边问,一边随绿娥嬷嬷朝老太君的居所走去。
“唉······”绿娥嬷嬷又是一阵叹息,“小姐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本以为找了郎中问了诊吃了药,不出多日便会康复;可未曾想小姐的病情不但未见起色,反倒日益严重了起来,甚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祖母眼下如何了?”厉未惜关切地追问。
“老奴后来又一连找来了好几个郎中为小姐诊治,可依旧见效甚微,她的病情时好时坏,反复无常。这不,小姐想乘着自己还清醒有些事要交待给王妃。”绿娥嬷嬷说着说着眼泛泪光。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焦急,厉未惜脚下的步子而不由得变得更为急切,很快她们便随着绿娥嬷嬷踏进了老太君所居住的正房内。
似听到了响动声,老太君颤颤巍巍地从床上艰难地支起身子,警惕地道:“谁?”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仍旧苍劲有力。
“小姐,是我。”绿娥嬷嬷应声,率先进入了内室。
一听来者是绿娥嬷嬷,老太君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又重新跌躺回了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却念念有词,“不是让你去颜王府将惜丫头找来,为何这么快便回来了?”此时的她说话声苍老无力,先前的气势荡然无存。
“祖母。”厉未惜上前坐在老太君的床前,柔声轻唤。
老太君闻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叹息道:“我可能是时日不多了,竟听到了惜丫头的声音。”
“不,小姐。是小小姐回来看您了,我刚一出侯府大门就遇到了正欲下轿的小小姐。”绿娥嬷嬷在一旁言道。
听了绿娥嬷嬷的话,老太君瞬间睁开了双目,只是那双眼睛黯淡无光,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她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当真是惜丫头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