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之前赵卿承只是怀疑厉未惜移情别恋的话,那么如今叶希之的这一番话便如板上钉钉般的做实了他的猜想。这如何能叫他不心疼,不心如死灰?他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如被判了死刑一般无二。
“你退下吧!这一路舟车劳顿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他极力掩饰着自己几近奔溃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听上去平静一点,可还是失败了。他一开口,那声音就如同巨石沉入谷底一般的闷,闷得连听的人都觉得喘不过去。
叶希之如何能听不出来他隐忍的悲痛,如何能体会不到他的心如刀绞。“皇上,还是让臣陪着您说说话吧!”
“你走吧!”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叶希之还试图想要劝慰他,“皇上——”
“走!”他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起来,泛红的眼眶几乎就要滴出血来。
叶希之不再做声,默默地退出了御书房,并体贴的关上了房门。他明白像赵卿承这般孤傲的男人是不会允许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不会允许旁人看到自己痛不欲生的模样,即便这个“旁人”是自己的挚友,生死之交也不例外。
回想起当初那次花船遇袭,厉未惜不慎被死士打落江中那次也是如此,赵卿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那艘花船上,似受了伤的兽王一般,独自舔舐伤口,黯然落泪却不愿意对任何人坦露他的痛,他的悲——
面对着合上的门,叶希之能清楚地听到里面悲戚地痛哭声,与让人痛彻心扉的嘶吼声,他不禁望天兴叹一声。待他准备离开之际恰巧看到不远处小贵子正端着一碗莲子羹缓缓走来,他快走了两步上前拦下了。
“叶宰相,怎么了?”小贵子显然很是不解他的行为。
叶希之伸手冲着御书房比划一下,道:“你暂且先别进去,也别让任何人进入,即便是天塌下来也要按我说的做。待何时皇上唤你了,方可进入。”他叮嘱着。
小贵子虽不明白叶希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着他面色凝重,又听闻御书房内隐隐传来的悲泣声,心中也知道眼下的确不适合进入。
“叶宰相敬请放心,奴才一定按您说的守在这里,绝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搅扰皇上。”
叶希之冲他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紧闭的御书房门一样,叹息道:“看来,这一次你是真的伤到他了。”
一个人的夜晚时间过得特别慢,赵卿承已经不知道自己悲泣了多久,呆望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心中的痛却丝毫不减。这一晚上,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厉未惜的一颦一笑——从儿时的初识,自己被先帝责罚,膝盖都跪肿了,是她安慰开导自己,并替自己抹药吹气。事后还亲手缝制了一副护膝软垫,虽然做工蹩脚,可他却视若珍宝;再到大婚当日,她穿着嫁衣颐指气使地告诉他不接受休妻,但却要休夫;之后便是他欲夺位之时,她的那句“要么同挽狂澜,要么共赴深渊”;在最后,当他为她引蛊,让她误以为自己身亡后的痛不欲生,及之后的以身相许,无一步历历在目。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弃我于不顾?你怎么可以能轻易割舍去我们曾经那么多的生死与共?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难道就因为我这段日子对你的忽略,你就可以投入他的怀抱?你这是在轻贱我还是在轻贱你自己?”赵卿承仰天长啸,泪水再次从他眼角滑落,却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