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斐看着岑渝已经架好了姿势,微微点了点头,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我从小便被父母抛弃,也不知是怎么熬到记事的,自打我一有记忆开始就是在青云山里了。”
天赋异禀之人向来都是被抛弃的,岑渝默默的点了点头,很符合打脸爽文的发展模式。
司南斐略有些狐疑的瞧了岑渝一眼,蹙起眉头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他那点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被父母抛弃有什么好赞成的?
从心里狠狠的给他记上一笔。
岑渝察觉到戛然而止的声音,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
“继续啊,就这点?”
司南斐能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着,他好歹也是名声在外的,怎么眼前这人就是一点都不怕自己,难不成是破罐子破摔?
但眼瞅着他那真诚的模样又不怎么像,现在发作,到是显得自己没什么肚量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几百年的事情了,能记得也不多了,无非就是被人陷害偷了丹药、被人灌了剧毒、挨了几剑,这都算不得什么大事。最后是被人嫉妒,趁老夫心魔之际刺激我堕魔,这才有了今日的这般景象。”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岑渝变了脸色。
知道越是牛批的人越是过的惨烈,但是他的惨烈程度依旧是让人乍舌。甚至有一瞬间认为他的入魔跟他关系不大,全是外人的逼迫。
“怎么,听到了跟你认知所不同的修仙界,震惊到了?”
岑渝所震惊的倒也不是这个,毕竟这原身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还不是因为处处嫉妒秦冰裴才让他堕魔的嘛,只是,颇有些感慨罢了。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有能在这修仙界占据一席之地的,哪一个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疼不疼?”
司南斐愣了愣,这几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
疼不疼,简直是废话,纵使修为顶天那也是肉身,损伤多次,哪有不疼的说法。但是,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更别说是开口询问。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方才想着的是谁?”
眼前这个男人虽说是在自己的跟前,目光也是同样的直视着自己,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出来,他透过了自己的这张脸,看的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他小时候也是极尽磨难。总感觉天才的境遇都是相似的。”
司南斐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说出了自己憋闷了许久的话:“你同样也是旁人眼里的天才,你的经历肯定也是不堪回首的。”
所谓的天才,便是天妒之才。能让老天都羡慕的人,自然是要追加一些磨难的,或早或晚。
岑渝弯起眼眸,没错,原身就是前期过的太顺遂,所以才再后期付出了代价吧。他摇了摇头,“万般皆是命,逃不过的。”
说出口的这番话颇有些丧气,司南斐自然也是明白他此时的无力感。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事态都不会向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男人朝着岑渝伸出了手,“纵使是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也得试试看,或许在不经意间已经改变了。”
男人呆呆地转过头来,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司南斐。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慰自己,不过他这话说的倒也对,既定的结局已经被改变了。
岑渝低头露出了一丝微笑,司南斐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面前这个人,眸子的深处露出了惊艳。
不知为何,这个人好像总是能够牵动自己的心绪,三百年来他是唯一一个。
岑渝就算是心再如何大,也能察觉出来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颇有些不对劲。看着面前的那只宽大有力的手,选择了无视。
“那边从今日起,开始修魔吧。”岑渝在吐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像是放下了千斤的重担。
只要是做出了决定,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司南斐伸出的手微微蜷曲着,眼帘微颤,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顺势把手收了回来,对岑渝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悟性极高,想来修魔也难不倒你。不过你毕竟是堕魔,自然会有灵力不受控制的时候,需不需要老夫为你护法?”
岑渝看着他抽回去的那只手,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刚刚拒绝人家的好意就要找人帮忙,实在不是妥帖人该办的事儿。
司南斐看到面前这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竭力压下嘴角的笑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这秘境之中可就你我两人,若是你说不需要,难不成你要找个妖兽来替你护法?”
岑渝只好点了点头,哼哼嗤嗤的道了声谢。
司南斐自认为活了这三百多年,想对个小辈下套那是轻而易举的,岑渝的反应自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决定虽说是下的轻易,但需要准备的工作可不少。
岑渝空手而来,自然也可以称得上是孤家寡人,身边不仅连治疗的器皿都没有,就连随身的佩剑也在那秘境之外。
一切都得指望司南斐的私藏。
堕魔顾名思义,是从修仙者错道而修魔。灵力越高,所承受的苦难也便就越大,这也就是为何,在修仙界中堕魔的人多是气血翻涌而亡。
岑渝虽说灵力已经止不住的在下降,但心理和见识依旧停留在元婴巅峰,就连体内的成型元婴也依旧存在着。
就此事而言,岑渝必然要承受比旁人更多的苦难。
“准备好了吗?”
那声线沉稳至极,半点也不像平时说话时那无所谓的模样。
岑渝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垂眸:“准备好了。”
秦冰裴这几日一直在霜降殿中,抱着两柄剑不吃不喝,时不时的擦拭一番,还会嘟嘟囔囔的开口说上几句,又不许旁人打扰,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