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将毕,艾琉璃莲步轻移,微甩罗袖,跳着舞走下高台。
她衣袖落在一位看客脸上,轻轻滑下,身体一转,又落到了另一位男人眼前,如此反复。
这时全场沸腾了,所有的男人都站起来,拍手的拍手,敲桌子的敲桌子,全朝她起哄,妄想一亲芳泽。
艾琉璃没想到自己竟会引起如此骚乱,她原本不过想让居天阳看看她的另一面,罢了。
快步走到居天阳跟前,手轻触他的肩头,她能感觉到这男人的身体一颤。
从耳后轻衔面纱一角,紧贴在男人耳边,戏谑又顽皮地说:“居大哥,是我,给你的惊喜,生日快乐!”
而在他们后边,虽然光线微弱暗淡,但毕竟是练武之人,从这个角度,陆轻鸿清楚的看见了那面纱下的娇容,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血从指尖悄然流下。
不仅是他,在一旁的陈权和源夜也同样看见了,刚一揭开面纱,看到女子竟是艾琉璃时,二人都十分震惊,纷纷看向陆轻鸿。
而此时的男人盯着前方的位置,已是震怒不已,当看到那女子在居天阳耳边巧笑嫣然的美态时,他们帮主的神态已经不能够用言语来叙述了。
居天阳着实惊呆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刚刚软软的在自己耳边说什么?给自己惊喜?
带他来这种烟花之地,大冬天的,穿着如此暴露,扭腰摆臀,让这些男人色眯眯盯着,他还哪来什么惊喜,有的全部只是惊吓!
思至此,便要伸手拉住她,不料此时台上的烛灯又一齐熄灭,大厅再次落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灯笼才被点燃,而眼前的人儿早已不见。楼里所有的灯都点起来了,就如刚来时一样明亮灼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四处寻找那抹动人心魄的红。
偏偏的,又是二楼凭栏处,挽着垂下的丝带,一抹白色纤影,随着众人的惊喝声,缓缓从高处翩然飞下。
这一次,艾琉璃没有覆面。
黑色长发挽起,发上没有一丝装扮,额间点一抹朱砂。
眉如翠羽,纯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清澈潋滟的光。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间换的衣服,此刻,眼前的她,一身肃静的白衣,脸上略施粉黛。
刚刚在后台,艾琉璃看着镜中的自己,还玩笑的说了说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虽然不是极致的美,但清新淡雅中,让人忘了这是烟花之地。
总之,现在的她纯情至极,举手投足间,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妩媚妖娆,却同样的动人心魄。
没有任何的乐器伴奏,艾琉璃清澈的嗓音徐徐响起。
那歌声,天真中透着纯粹,纯粹里含着忧伤,忧伤间带着怀念……
仿佛怀念那些,最初的,因为生存,被迫遗忘、转变的人类的本性。
艾琉璃此时唱的正是那一首《心愿》。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亘古不变地等候
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童年有一群亲爱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沧海桑田的拥有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离逝的风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爱我的人
那些沉淀的泪
那些永远的誓言一遍一遍
……
我们都曾有过一张天真而忧伤的脸
手握阳光我们望着遥远
轻轻的一天天一年又一年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长大间我们是否还会再唱起心愿
……
……
随着歌声的连绵起伏,不止是看台上的人、春怡楼的姐妹、杂役、看守,他们都忘了撩拨逗弄,忘了搔首弄姿,此刻都寂静无声了。
倒水的小厮,甚至察觉不到茶水已满,被烫的看客也察觉不出疼痛,仿佛只要是轻微的声响,就会震碎这绝处安宁。
他们中间有的是布庄茶庄的大老板,也有衙门的差爷,但不管是谁,今夜,在这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他们听到了这辈子不曾听过的天籁之音。
歌曲已唱完好久,众人皆未反应,包括居天阳和陆轻鸿在内。
而艾琉璃再次开口:“在座的各位,不管你们来自何种家庭,生活是怎样的,不管富贵与贫穷,不管高贵与低贱,不管是善与恶,正与邪,但我相信,在名利浮华的背后,在追逐权钱之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干净而纯粹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拥有过无法释怀的心愿……”
接着台下竟然响起了抽泣的声音,仿佛是说在了谁的心坎上。
“今天是一个人的生日,我把他叫作恩公都不为过,是他,让我在苍羽国重获新生,所以,这一切都是我为他准备的,今晚,带着最初的梦想,我要把所有的祝福都给他!”
她随即把目光飘向居天阳,如果没有他,也许自己早就已经死在那个雨天里了!
思至此,女人缓缓向台下走去,眼睛只看着居天阳,根本没有注意到全场的目光都投在她身上,自然更不会注意到人群中的陆轻鸿。
艾琉璃继续说:“我要告诉他,不论世事如何变迁,我愿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会拥有稳稳地幸福!”
这一番话,让台下的两人皆是一震。
艾琉璃越走越近。
四目相对,居天阳的胸腔一滞,凝着女人的眼,有片刻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