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鸿,你说如果我就这样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恨我?恨我连一个出生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会的,你和孩子都不会死!”
“陆轻鸿,那你怕死吗?”艾琉璃再次问他。
死……
男人抬起头,今天的夜晚,能够看到星星,却并不明朗。
其实就算这次的天花要不了他的命,以后还是会死的,因为问情蛊。
一开始他也会害怕,那种怕,是舍不下她,而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她和孩子有事……
只要艾琉璃能够好好的活着,他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阿璃,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死……”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如果陪我死了,那你的施彤怎么办呢?”
“阿璃,我——”
“还有居大哥,如果我死了,他怎么办?”
搭在艾琉璃肩头的手微微一颤。
“也不知道居大哥在战场上怎么样了,你说他的胜算大不大?会不会受伤?”艾琉璃担心地问。
过了好久好久,男人终于开口。
“不会,虽然敌人过于强大,但以居天阳的才能与智慧,这场仗难不住他,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不要担心。天色晚了,快睡吧……”
艾琉璃很累,却依然睡不着,在这个夜晚,她突然想和身边的男人说点什么。
“刚刚怀孕的时候,我根本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拿掉他。
是居大哥一直在一旁安慰我,我因为怀孕不适应,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就一宿一宿不睡觉,给我吹曲子哄着我,弄得我现在睡前不听着曲子都睡不着了。”
怀孕后的艾琉璃,就像变成一个小孩子,也不管陆轻鸿心脏是否能受得了,不断回忆着和居天阳的点点滴滴。
陆轻鸿默默的听着,如果艾琉璃够细心,就能发现,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色开始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慢慢变成了青紫色。
“你要是想听曲子,我也可以吹的。”男人说着,有些犹豫的从身上拿出一支短箫,乍一看,竟和居天阳送给艾琉璃的那支一模一样。
“你偷拿了居大哥给我的箫?!”艾琉璃一看很生气,一把夺过来,然后又摸向自己的腰间,手一顿,她那只玉箫却依旧挂在那里。
艾琉璃有些狐疑,两只手各拿着一支箫。
两只短箫无论从大小,长度,材质,颜色都十分相似,只有仔细看,才可以看出二者的不同。
“对不起,两支箫这么像,所以我才以为……”艾琉璃尴尬的说。
“以为不过又是我偷拿了你的。”陆轻鸿替她补充。
“是我错怪你了。”
“没什么,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我都习惯了。”陆轻鸿嘴角一涩,说道。
艾琉璃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有支和居大哥这么相像的短箫?”
陆轻鸿却抿紧嘴唇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难道告诉她,在萨府时,居天阳就是拿着这样的箫给她吹曲子。
他那时钻牛角尖地想,若是他和居天阳用的东西一样,那是不是就能离她更近一些。
所以他就暗自记下那箫的模样,找工匠做了一支差不多一样的,因为从未近距离观察过那箫,所以两者还是有差距的。
正在陆轻鸿考虑要怎样回答她的时候,艾琉璃突然面带痛楚的大叫:
“哎呀好痛,痛死了!”
“阿璃,你怎么了?哪里痛?头痛,还是肚子痛?”
陆轻鸿神色慌张,立刻牵起她的手替她把脉。
“都不是,是我的脚……脚痛。”女人眼角含着泪花。
“呼!”听到艾琉璃喊脚痛,陆轻鸿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
他把艾琉璃扶起身坐着,然后脱掉她的鞋袜,这才发现原来是她脚抽筋了,比较严重。脚的大拇指与食指一个往上,一个往下,合不拢了。
“别怕,你只是抽筋,有些痛,你忍一忍,我帮你捋一捋筋就好了。”
陆轻鸿抬起她的脚,将真气通过他的手传到艾琉璃的脚上,她立刻就觉得脚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他又捧着她的脚,找着穴位,一下下的捋,从脚腕,到脚背,再到脚趾。
一下一下,力道适中,如此反复。
终于,艾琉璃的脚不再僵硬,连温度也渐渐暖了起来,脚趾也恢复了知觉,不再上下错位,可以随意伸展了。
而陆轻鸿的手依然捧着她的脚,轻轻柔柔的抚摸着,好久都不舍的放开。
“我没事了,你可以放开我了,谢谢。”现在轮到了艾琉璃脸红。
他这才反应过来,放开她的脚。
“那个……你不是想听曲子吗?我吹给你听,你安心睡觉吧。”
他将她平躺放在在干草上,盖上衣服。
陆轻鸿拿过短箫,轻轻吹起来。
那调子,分明就是梅艳芳的亲密爱人!
艾琉璃内心有些悸动,同一首歌,不同的夜晚,不同的心境。
这首歌,从前在思!春台她只给他唱过一次,他竟然都记下来了。
原本觉得居天阳音乐细胞发达,没有想到陆轻鸿也这么厉害。
她平躺着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军装的样子。
和居天阳银色的铠甲不同,他的盔甲通身都是黑色的,却一样的威严凛冽。
发在头顶束起,微风中几缕发丝和风飞扬,他的眼神望着远方,忧郁而深沉,刚毅的薄唇在短箫上,一起一伏,虽然有着军人的威严,却透露着无法言喻的忧伤……
静静听着委婉清幽愉快的调子,慢慢地,艾琉璃眼睛开始轻轻闭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个小男孩扑进她的怀里,甜甜糯糯地叫她娘亲,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俊郎的男子,他们一家三口牵着手,走进了最美的夕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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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了陆轻鸿的眼皮上,他缓缓睁开眼,自己竟然坐着睡着了,而他的手里还裹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