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羚对观众席比了个大拇指。

乔明明看牛顿一眼，牛顿摇头，表示暂时不换人，你们就这么继续打着吧，乔明明就懂了，老牛这是要继续赌神经刀。

猫寻风悄咪咪和秦春晓说：“二愣今天有点抽，你还是尽量把球给我吧。”

秦春晓：“……看情况吧，如果他实在位置好，那就给他。”

场上有两个二传的时候，秦春晓也是看情况分配球权的啊，不能某二传说“球给我”，秦春晓就真把球都给人家，那不符合教练安排双二传的战术意图。

比赛继续。

由于在排球赛场上，身体触网、球出界都是很常见的情况，几乎所有球员都有抽一抽的时候，所以阿根廷队也只以为那位图愣奇卡只是偶然一抽，接下来对方应该就会像个正经二传一样打球。

但李二愣子这个人要是那么好预测的话，牛顿也不会把他送上场了。

过了几球后，比分走到了6:4，阿根廷队开始往回追分，秦春晓接了几球，发现李羚的位置特别好，很适合传出好球，就果断将球给了李羚，阿根廷队则全员戒备，准备盯准这位二传的动作，看他到底将球给哪个攻手，打什么进攻，中国队这边的攻手也纷纷做好配合李羚的准备。

而成了全场目光焦点的二愣单手举起，指尖将球一拨，球轻柔地越过了球网，阿根廷的自由人瞳孔一缩，要不是丰富的赛场经验让他伸出了脚，将这一球垫起，竟是差点让李羚得了分。

尼卡洛迅速组织防守反击，阿根廷队再下一球。

6:5。

阿根廷这边的球员、教练心里都大喘气，好险，差点就丢了这一球了。

秦春晓沉默几秒，在对面又一次发球过来时，选择继续将球给了李羚，他赌阿根廷队猜不到二愣敢第三次进攻，也赌二愣敢第三次打二次球。

说出来大家不信，当李羚上场时，秦春晓是经常一边接一传，一边确保传球的位置足以让二传进攻的，所以说他是个副二传也没错，因为他也有组织进攻的任务，只是被他组织的人是二传而已。

李羚没有让他失望，这一次，他的二次进攻成功得分了！

7:5。

二愣双手一举，嘶吼着去找队友搂抱和撞胸，明明只下了1分，他却拿出了一副已经得到VNL冠军的架势。

牛顿站起来鼓掌：“打得好！”

江小海：“牛哥，二愣今天是不是又忘带传球键出门了？他已经进攻三次了，这是攻手才会干的事吧？”

战术思维异常灵活的牛顿：“能得分就是打得好。”

毕竟二愣带不带传球键出门，本来也是无法预测的事情嘛。

唯有靠谱的未成年秦春晓秉持着负责任的心态提醒李羚：“二愣，记得你是二传噢，如果你之后一直只进攻而不顾传球的话，那我的球就都给小猫，你就在第三球等着进攻算了。”

秦春晓太了解二愣了，这小子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想要一直尝，一次进攻得手，就会一直进攻，那样很容易被对手识破。

二愣爽快回道：“OKOK，我会传的。”

话是这么说，秦春晓的下一球却给了猫寻风，猫寻风不负众望，与符碧扬配了个快攻，两人顺利得分。

比赛从这开始似乎回到了正轨，大家一如往常的互相爆分，而当秦春晓终于再次给李羚球时，李羚也正常传，给的球也是适合传球的角度，而且由于中国队场上有两个二传，对手要预测他们的球路也变得困难起来，一时间阿根廷队和中国队的实力差距，也被这点差异填补了起来。

等两边的比分变成24:23时，所有人都知道，又一个决定第三局生死的时刻到来。

阿根廷的发球员已经很清楚中国队的8号是一位多么杰出的防御大闸了，因为他在本场比赛的每次发球，都被对方稳稳接了起来。

他一边发球一边想，这一球秦春晓会给谁呢？

球飞过了球网，秦春晓朝球扑去，左胳膊一抬，便将球传给了李羚，李羚摆好架势起跳传球，秦春晓一看他的动作，内心就浮起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李羚这一球居然是传给秦春晓的！

才接完一传爬起来的秦春晓一边心里大骂一边往前冲，在距离三米线只有5公分的地方起跳扣球，李羚这一球还传得离球网特别近，要不是秦春晓跑得快，跳得猛，换个人来未必能扣得过去。

砰！

25:23，中国队拿下第三局！

秦春晓才落地就朝李羚吼：“万一我没来得及打这一球怎么办？”

李羚露出八颗牙齿，自信道：“我知道你一定来得及，你可是晓仔啊！”说完他还对秦春晓比出了两个大拇指。

屁嘞！秦春晓今天可是被老牛安排了打满五场任务的，那阿根廷队也不是世青赛的萌新球员，接他们的球超耗体力，秦春晓要兼顾攻防两端的话，怕不是要累死在球场上！

要不是这一球真有奇效，秦春晓差点就要打李羚这个哈士奇二传了。

符碧扬和乔明明就很懂事地堵到他和二愣之间。

符碧扬劝：“晓仔算了算了，二愣也是相信你。”

乔明明哄李羚：“二愣啊，进攻的球还是给我吧。”

秦春晓：“行了，不用劝了，我不是暴躁的人，也不会为了次传球就和二愣斤斤计较。”

符碧扬嘀咕：“你本来也不用斤计较，你都是用盎司计较的。”

趁着他俩走到游子瑜身后，观众们无法越过这个大个子看到自己的动作，秦春晓伸手。

符小鸡：“嗷！”

阿根廷教练看着热热闹闹的中国队，思考起来：“他们比去年亚锦赛时期又强出不少，我对他们的研究本就有限，如今更无法对他们做针对性战术了，但他们的弱点还是很明显，尼卡洛？”

尼卡洛微笑着：“是，他们的青涩肉眼可见，我猜多经历几场大赛磨合的话，他们会更加强大，成为一支一流的强队，但我们很幸运，恰好在他们没有完成磨合的时候与他们对上，这是我们的机遇。”

VNL是积分赛制，每一场输赢都至关重要，阿根廷队绝不希望在中国队这里增加一场输的场次。

尼卡洛让队友们围着他和教练站成一圈，开始讲述战术。

“不要在意图愣奇卡，他是个很难预测的球员，但他的不稳定注定了中国队无法依赖他，我们只要加大对8号的米沙秦的针对，图愣奇卡就必然会去援助他，那么接下来就是猫来做二传……”

牛顿这边也指着战术板：“晓仔已经扛防守端大部分任务，对面接下来肯定会针对晓仔，进一步消耗他，我会用杜小风换小猫，你们两个一起防守，李羚，二传的任务都交给你了。”

最后，两边的教练说出大意相同的一段话。

“我们这一场的对手是从技术到战术的全方位的强，能不能赢还是要看你们自己，撑住啊，撑到最后的就是胜者！”

接下来便是毅力之战了！

秦春晓拿毛巾擦了擦脸，看向阿根廷队，内心无比冷静。

明天要对上的美国队是比阿根廷更胜的强队，如果今天赢不了阿根廷队，明天肯定也很难赢美国队，那么中国队在第一站分站赛就要积累两个输掉的场地，对他们的积分极为不利。

尼卡洛看向秦春晓，内心是一样的想法，他们已经在昨天的比赛里输给了美国队，如果再输给中国队的话，就是在VNL的开头连输两场了，那是对阿根廷队士气的巨大打击。

他们必须得赢！

一场鏖战就此展开。

阿根廷队被誉为一流强队里最接近顶级的强队，差不多每届奥运都能拿到入场名额，在各项大赛里也不乏登上领奖台的荣誉，属于老牌强队了。

中国队则是过往一直被瞧不起的鱼腩球队，从去年换了国家队教练开始，才终于有了咸鱼翻身的迹象。

就是这两支看起来天差地别的队伍，却奇迹般的打出了旗鼓相当的局面。

第四局，两边打到了31:33，阿根廷队掰回一局。

第五局，他们更是互相撕咬着，俨然是要把比分撕到四十以上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牛顿紧紧看着赛场，连眨眼都吝啬，常小乐抓紧时间看了眼手表，发现已经是18：30，距离比赛开始已经过去了两小时三十分钟。

以往排球比赛的时间大多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可以结束，中国队和阿根廷队多拖了一小时，可以想象在此期间，他们经历了多少次攻防，每下1分又有多么艰难。

随着乔明明拼尽全力的一球，比分来到了40:39。

中国队终于领先了1分，只要再下一球，他们就赢了！

而乔明明这一次进攻的机会，来自于秦春晓又一次接住了阿根廷队主攻的进攻。

乔明明正要回身去找队友们庆祝，就看到了秦春晓跪坐在地上，竟是还没有起来。

秦春晓双手撑着地板，很想起身，浑身肌肉却无比酸涩，即使戴了头带防止额头的汗水滑入眼角，但他的鼻尖、人中、下巴也尽是汗水，手掌也湿湿的，地板上满是汗迹。

好累啊，真奇怪，他以前在巴西打联赛时有这么累过吗？貌似打俄超的时候也没这么累过吧？怎么对付阿根廷队就这么累？

然后秦春晓想起来了，他在俄超打比赛时，周围的队友也是俄国国家队的成员，算起来也都是boss级的球员了，而他在巴西打联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前世的他前往巴西时已经是个成年球员，身体体能是比现在好的。

他现在还没长好呢。

这么一想，秦春晓又发现自己在VNL说不定要和俄超的老队友们交手，心就更累了。

杜小风将秦春晓扶起来：“晓仔，还能行不？”

秦春晓：“汗……”

杜小风：“啊？”

秦春晓：“把汗擦干净。”

大概人在很累的时候，大脑反而会更加活跃，思维也变得天马行空吧，秦春晓又想起自己以前因踩到汗迹脚滑过，现在地上的汗水太多了。

牛顿喊了暂停，秦春晓坐在椅子上，汪言和常小乐一左一右的给他捏肩。

牛顿关切道：“只有最后一球了，晓仔，能撑不？”

秦春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的力气，眼神却很坚定。

最后一球。

不论如何，至少要赢下这一球。

抱着这样的信念，秦春晓重新站上球场时，微微屈膝，有点小时候才学跑步时准备起跑的感觉。

中国队发球，球跃过球网，被拦网，秦春晓没有动，杜小风已经成功将这一球接起。

李羚快速就位，将球一托，乔明明扣球！

阿根廷方的自由人立刻接球，这一球却从他的手腕处弹起，一直弹到了球网上方。

就是现在！

秦春晓助跑，起跳，左手往球上一拍，阿根廷的主攻连忙过来拦网，谁知那球却正好击中了他的手指，朝着场外飘去。

在此关键时刻，秦春晓造了一个打手出界！

41:39。

比赛结束！

秦春晓落地，提起衣领擦了擦脸，对球网对面的阿根廷主攻微微一笑：“现在，你可不能再叫我索索的队友了。”

阿根廷主攻不解：“那我该叫你什么？”

秦春晓轻快道：“叫我的名字，秦春晓，或者米沙秦，都可以。”

听到这句话，阿根廷主攻先是皱眉，然后是不敢置信，半晌，他才正视了这个小个子。

他说：“好吧，米沙秦，我是詹纳。”

结束了这场比赛后，秦春晓没有再在与美国队的比赛中出场，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被消耗得太过了，连回酒店的时候，都是靠队友背。

在VNL第一站就把作为防守核心的小秦耗掉可不行，经过思考，牛顿在第二天的比赛中使用了六月楼、艾孜买提、猫寻风、闵耀阳、佟殊岚、熊武的首发阵容，其他球员轮换上场。

威廉对此很不满，在比赛结束后，跑到了秦春晓面前，大声问道：“你为什么不上来？”

秦春晓捧着水壶，指了指自己的小腿：“昨天打完比赛后抽筋，队医建议我歇一下。”

威廉：“诶？你不舒服吗？那算了。”

他蹲下，看起来也没比坐着的秦春晓矮，两人就这么平视着，威廉伸出手：“那你要记得进入决赛哦，我还等着和你打一场呢，你能防得住罗曼，却不一定能防得住我。”

秦春晓握住他的手：“我一定会进入决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