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怀忐忑地走进内殿,屋内一片安详,透着一股不祥的味道。
“妧妧……”一声轻唤,孝武帝偏首凝望帷幔外的人影。
妧妧是皇后申氏的闺名,申后听见声音后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冷笑一声,抬手掀开帷幔,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孝武帝说道:“陛下,您许久不曾这般叫过臣妾,臣妾还以为您不记得了。”
孝武帝淡淡一笑,对皇后抬手道:“妧妧,你,可是在,怨朕?”
皇后瞥一眼孝武帝伸出来的手,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在龙榻旁坐下道:“臣妾怎敢怨恨陛下,臣妾是后宫之主,协理六宫,为陛下分忧都是臣妾的本分。”
孝武帝轻轻地握紧皇后的手,轻声说道:“朕,是一国之君。”
皇后看着两只交握的手,轻笑一声道:“臣妾自然知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说到这里,皇后眼神一冷,话锋一转道:“可是你也是我的夫君,你为国可以抛弃一切,那为我呢?你又做了什么?”
皇后猛地抽回手,起身站在龙榻一旁指责道:“我第一个孩儿,尚未出生便胎死腹中,你对此不闻不问,还对罪魁祸首千恩百宠。当年菀容入宫,为保我遭人暗害,可你呢,却在和尹氏花前月下。玥儿在女子最美好的年华被你远嫁北狄,香消玉殒。这一桩桩,一件件,卫沨,你哪里对得起我。”
孝武帝平躺在龙榻上,望着头顶上的床幔,轻叹一口气道:“妧妧,你变了。”
皇后冷笑连连:“哈哈,哈哈哈,对,我变了,可那又怎样,后宫这是非之地由不得我,你既护不住我,那我只能自己护自己。”说完,皇后抱着手臂看着孝武帝问道:“后宫佳丽三千,在你面前各个娇糯可心,你可知道她们背地里是什么模样,你可知道你的这些个美人,都往我儿子嘴里塞了些什么?”
孝武帝偏过头,双目含泪,满怀愧疚地看着皇后说道:“朕,知道。”
皇后大怒:“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纵容她们,你说过会护我的,会护着我们的孩儿。”
孝武帝没有说话,殿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过了一会,孝武帝偏过头来,看着皇后轻轻一笑道:“妧妧,还记得当年初见时,你往我嘴里塞的是什么吗?”
皇后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孝武帝,看着他面上的浅笑,仿若当初年少……
“花是用来赏的,姑娘此举,怕是要伤透那养花人的心。”一翩翩少年,立于树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姑娘,笑容清浅。
一位眉目娇俏的小姑娘,转过头来瞪着少年,忿忿地说道:“你难道不晓得,花瓣摘下来可以吃吗?”说罢不等少年回过神来,伸手就将花束塞进少年的口中。
皇后眼眶微微泛红,冷哼一声道:“陈年旧事,谁还记得。”
孝武帝合上眼,呢喃一句:“真的,不记得吗?”
皇后脸庞泪水划过,她抬手拭去泪痕,待擦拭妥帖,又深吸一口调整好后,转头看向孝武帝道:“卫沨,当年的事就算记得又能怎样,都过……”
孝武帝面目安详的合目平躺在龙榻上,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半点起伏都无。皇后呼吸一滞,轻唤道:“卫沨,卫沨……”
无声无息,无应无答……
悲伤似水,一泄而出。
“卫沨”皇后嗓音发颤,轻抖着手去试探孝武帝的鼻息,斯人已逝,不可挽留。
皇后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地,抱着孝武帝渐渐转冷地身体撕心裂肺地哀嚎:“卫沨,你不可以死,你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你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不可以这样言而无信的。”
“卫沨,你醒来,我有话要同你讲。”
“我是骗你的,我在撒谎,我在欺君,你来治我的罪啊,我认罪,我这一次认罪。”
“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卫沨,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我记得,是芙蓉花,我记得当初那朵,是芙蓉花啊”
“你,到底,听见没……”
殿内哭声渐起,殿外众人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