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封印在原身记忆深处,上一生她从未发现触及到的,原身无数云烟飘落的快乐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昏暗压抑到不行的日子。
曾被无数封印深深的压着,坚不可摧,现在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慢慢出现眼前。
又黑又沉的九九天劫雷的雷云遍布曾星辰满天的夜空,狰狞天雷闪烁其间。
一人静立天地,脚下是千万青山宫殿灯火,手执玉笛墨发肆意,云袖飞扬,轻执一柄玉笛,静望着压抑乌黑的夜空,仿若悲悯人间的临世仙人。
于浓墨重彩的世间中暮然回首,温润俊雅,眼眸清柔。
可眨眼间,数道可怖天雷竟带着凌厉的天意一道接一道落下,照亮了半个天空,直奔向仙人而去。
便转动玉笛横于殷红唇边,云袖飞扬间,一声声轻扬笛声在发出的一瞬间便化为了一道结界与一个又一个灵刃,抵挡着凌厉的天雷。
天雷一道道不停歇的落下,仙人终于承受不住,笛音差了一符,结界便在滋滋天雷声中破碎化成点点星光消失在他周身。
天雷再次落下,万顷压身的凌厉,皆落在他身上,手中玉笛落上红梅,腰背却未曾弯下一分一毫,白衣染就红衫,手上血迹斑,依旧顶天立地的站立空中。
可直到雷云散去,星辰露面,满月高悬,属于他的飞升之梯却没有出现。
被抛弃于黑夜的仙人却忽然轻笑一声,凄凉却又带着无尽无奈。
云袖一动,衣衫墨发飞扬间,飘然而落,身后是被天雷打散了云海露出的崎岖山崖。
突然他身形一颤,竟踉踉跄跄的以玉笛撑地单膝下跪,一口鲜血吐落。
抬头间仿佛看到了什么,瞳孔微缩,一直紧握的玉笛微松,袖子垂落遮去泛青骨节。
清冷如玉的面容上沾染点点血迹,如墨眼中映出一群急速而至的白影,眼眸温柔。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要带着他们靠近清心崖吗?云统你又不听话了……”
“师妹,别哭……好好一个丫头,哭了就不好看了,你笑一笑,再笑一笑给师兄看看好不好?你笑一笑……”
他笑着,向前伸出苍白修长血迹斑驳的手指,仿佛要为谁擦干眼泪,却只在中途停下。
最后化成一幅幅浓墨重彩的记忆画卷,伴随着阵痛,展现在危重梧的记忆脑海中,一阵刺痛袭了上来,她呼吸瞬间急促。
那一段记忆太沉重,那青年的每一个字句都硬生生压的她心疼,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感到这种感觉,翻涌浓重的苦涩压抑感,压在心头,无法言说。
万谭敬也不好受,当年他和高灵亲眼所见他们的师尊在他们眼前身陨。
那个惨烈场景每每午夜梦回便深深的纠缠着他。
噬骨窒息般的悲痛深深的刻入了他们的骨血与灵魂。
后来在流逝岁月中刻意的不去想,竟也慢慢忘却,此刻却又被高灵几句话引出了这数百年的刻意埋藏的记忆和窒息悲痛。
“那一日,师尊他说了很多话,句句不离你,句句不离亦仙宗。”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吩咐身后事……”
高灵还在说着,声音低沉嘶哑却又带着诱惑,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有些呆滞的眼。
万谭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危重梧周身灵力波动太过起伏不安。
又看她明显神思不稳,心中又疼又急眼眶通红,却不敢擅动,气到浑身发抖,怒斥:“高灵!你闭嘴!”
高灵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扭头眼眸黑沉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挣扎痛苦全数暴露在万谭敬眼中。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眼眸的一刹那,千万句怒意忽然都堵在喉间,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眼眸转动缓慢,面上表情突然透出些微呆滞。
高灵脸色渐渐变的苍白,眸色却越发黑沉。
师兄,抱歉。
他将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在手心,握着扇骨的指节微微泛青,扭头再次看向危重梧的时候,眼中所有情绪瞬间隐藏了起来,
声音放低,又轻又柔道:“重梧上尊、师叔。当年拥夜师尊与云统师伯他们最是疼爱你了,那么上尊可还记得,师尊身陨时说过的那些话?”
刹那间,高灵的声音仿佛和那个温润青年的声音合二为一了。
“其实师妹穿红衣才是最好看的,我家师妹这么光风霁月,人间难得的一个女孩子,合该无忧的活着,可师兄却再也无法保护你了……”一声轻叹,满是无奈又不舍。
仿若耳边低语,飘散记忆。
“师兄甚是羡慕云统可再陪师妹多些时年,师兄真的…真的是太不甘心了。”
“师妹,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仙境,除了你自己,便再无人可帮你,所以你要快快长大啊……亦仙宗啊,以后就要依靠师妹与师弟抗起了,代替师兄守护亦仙宗,不要让亦仙宗被埋落……”
她猛然闭目,额头冷汗淋漓,努力挣脱了回忆枷锁。
混乱的思绪才微微明亮,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咽下涌到喉间的血腥,同时咽下的还有那一声未来得及也不会再出口的呜咽。
身体的伤与心上密密麻麻的疼,让她回过神来,却再无力斥责高灵。
这一刻,不管是清云上尊的,还是她危重梧本人的,所有记忆意识海的阵痛中蜂拥而至却又转瞬即逝。
所有好的,不好的,黑暗的,光明的,前世现代的,此间世界上以及这一辈子一生被深封印的记忆,一帧帧一幅幅画面快如流光,如同走马观灯般在她脑海匆匆闪过。
在又一次看到上一生那昏暗石屋无数铁链穿身而过红衣似血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