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忽然起了大风,将未关的窗户吹的哐哐作响,闻昭皱眉,揉揉眉心,往身边人怀中钻,又将头闷在被子里,风声依旧,窗户发出钝痛的呜咽。
男人睁眼的瞬间,只看到那闪着白仞的光,上面有一条盘曲的蟒蛇,那蛇朝他吐着血红的信子,而它的主人满目冰凉,手起刀落,留给他的,漫天血色。
原来,记起的,那么痛苦,原来,都不是梦,该来的,迟早要来,要还的,一点不少!
一滴泪自眼角流下,有人在他头顶,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他该醒了。
“魏镜!魏镜!”
光影里,男人的泪滚烫,落在闻昭指尖,揉碎了她的心,这种感觉很奇怪,闻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也会跟着难过。
“嗯。”
男人轻声应她,暖黄的光晕里,魏镜看着头顶的人,声音沙哑
“闻昭。”
闻昭愣了一下,水漏滴答,两人隔的那么近,她甚至能够看清他唇上新长的胡茬,眨眨眼,闻昭克制内心的激动,跪坐在床上,柔声
“你醒了。”
这几天,她竟然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怕他再也不会醒来,怕坚强如他,也有不堪一击的时候,怕,藏在心底关于他的谜再不能解开。
魏镜撑坐起,靠在床背,望进闻昭眼里,扬唇
“嗯,醒了。”
闻昭却突然有了泪意,魏镜伸手抚上她的脸,调侃
“你哭什么?”
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闻昭抬手,微微的湿意,一滞,狡辩
“这明明是天热,我出的汗!”
魏镜嗤笑,抹去那滴晶莹
“原来是眼睛出汗了,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情不自禁——”
“少自作多情了!这几天没有你干扰,我过得可舒坦了!许奕送的话本子我都快看完了,还有那本剑谱,没了你,我——”
“闻昭,”
魏镜手指下移,拇指抵上那翕动的菱唇,闻昭止住话音,看着渐渐向自己移动的暗影,心跳如擂鼓,冰冷的触感,温热的呼吸,闻昭睁大眼感受着属于魏镜特有的气息。
魏镜只停留了一瞬,抬头撩起闻昭唇边碎发,眼神温柔
“对不起。”
闻昭垂眸,有些怅然若失,她不知道那声对不起,是因为冒犯她,还是因为他害她担心。
分神际,敲门声响起,祁姝的声音传来
“小姐,谭管家求见。”
闻昭回神,慌忙下床
“我去看看。”
略微熟悉的面孔,闻昭一惊
“是你。”
老者摸摸胡子,微微一笑
“姑娘,又见面了。”
闻昭带着他们来到房内,看见魏镜,老者快步上前
“王爷,你——”
魏镜注视王习之,眼中情绪不明,老半天才道
“王神医。”
王习之一怔,魏镜眸光清明,面色正常,心下明了,他终是记起了。
“是。”
“这些年,劳您费心了。”
王习之笑了笑,伸手
“来,老夫为你把这最后一脉,算是有始有终。”
魏镜抬袖,伸出手臂,闻昭只觉莫名,这二人,似在打哑谜。
半刻钟后,王习之提着药箱,却是对魏镜跪下,深深叩首
“此别不知何日可见,小女,便拜托王爷了。”
魏镜不答他,看着他的头顶好一会儿,轻声
“定不辱使命。”
相似的话语,却已物是人非,王习之起身,不再多言,如来时般,匆匆离去。
送人离开后,回到房里,闻昭看了眼在床上发怔的人问他
“你要吃点东西么?我让厨房热了清粥,熬了鸡汤,喝点?”
魏镜点头,看看闻昭又扫视自己,露出嫌弃的神色,站起
“我要先去清洗一番,”
一顿,双手放在脑后,伸展了一下胳膊,睨了眼闻昭,促狭一笑
“你要不要一起?”
闻昭……
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他在说什么后,愤愤握拳,瞪视他
“皮痒痒了是吧?”
魏镜低笑,于飞敲门,提醒
“爷,水已备好”
闻昭惊讶
“这么快?”
“毕竟于飞知我,王妃可想好了?”
闻昭脸一红,嗔怒
“睡了三天睡糊涂了?要不要我帮你清醒清醒!”
魏镜走近她,闻昭警惕
“干什么?”
只听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闻昭想问他什么话现在不能说?回神人已走远,耸肩,坐在桌边,撑着脑袋,猜测他将要说的话。
半个时辰后,魏镜洗漱完毕,焕然一新,神清气爽,来到房内,却见那个平日里总是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女人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打起瞌睡,魏镜抚额,走到她身旁,看了她好一会儿,碰碰她的肘子,不想“扑”的一声,人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呼吸匀称,丝毫没有被惊扰的意思。
魏镜无奈一笑,俯身抱起她,朝床边走去……
一夜好梦,闻昭醒来时,正值隅中,祁姝端了午饭进来,闻昭刚沐浴完,看着丰盛的美食咋舌
“你当我是猪么?”
祁姝闷笑
“是爷吩咐的,他说,小姐你这几天一定累坏了,本来就瘦,现下再不好好补补,怕就剩皮包骨了。”
闻昭坐在桌前,夹菜的手一顿,扫视房内,状若无意
“他人呢?”
想到昨天,闻昭懊恼,她怎么能睡着了呢?话说,一个大男人沐浴要用那么长时间,有点不太合乎常理啊……
祁姝一滞,反应过来,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她
“您是说王爷?噢,刚刚朱公公领着徐太医带了一大推补品过来,正在前厅为他复诊,这会儿该结束了吧。”
闻昭舀汤喝了一口,漫不经心
“哦。”
祁姝看着她,小声提醒
“小姐,王爷才刚好,你们可不能太——”
话没说完,小兰气冲冲跑来
“小姐!小姐!你快去看呐。”
闻昭不解
“看什么?”
小兰鼓着腮帮子,气哄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