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国国师宋琅是个年约四十出头,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穿着件青蓝相间的长袍,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狼般扫过聚在小院中间的一群人,最后落向太子殿下言明川。
他方才那番话极具诛心之效,令太子的脸色异常苍白,染满血丝的眼中充斥着纠结与矛盾,看样子还没有下定决心。
四角的屋脊上,埋伏着数之不清的弓弩手,攻击目标早已对准院中诸人,只待国师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将所有人都射成一个漏血筛子。
风玉衡隐在回廊的角落里静静瞧着眼前的一幕,那个站在对面宫墙上,双手背负,长袍飞扬的国师身上带着某种慑人的气场,竟让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连她这个七品初期的法师都会出现这种状况,可想而知言明川等人的压力会有多大。这一仗根本没办法打,实力相差实在悬殊,她感觉前路堪忧。
可她内心又涌起一丝深深的疑惑,身为言国太子,执政也有三年多,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培养一些私兵或者护卫,又或是神秘高手呢?若他真是个脓包太子,又怎可能监国三年,怎可能得到言无泪宁愿付出性命代价的扶持呢?
场中的气氛异常古怪,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也不知是被国师释放的强大气压所震慑到无法自由行动还是被眼前的凝重气氛吓到不敢随意动弹,总之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风玉衡甚至能够清晰听到许多的粗重呼吸和心房砰砰乱跳的声音,委实凝肃到杀气腾腾。
沉默片刻,宋琅见太子殿下只是抬头望着自己一言不发,脸上露出个和婉的笑容又道,“殿下,事已至此,你又何必以卵击石呢?放下手中的刀,太尉大人自会护你一世周全,应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亦不会减少半分,陛下同九公主也可与你一家团聚,安享晚年,何乐而不为呢?”
“九公主”三个字仿佛惊雷劈得言明川从怔忡中回神,他眼中涌起一丝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无泪在哪儿?”
宋琅依旧和颜悦色,声音却冰冷如铁,“殿下以为凭借九公主一人之力便可扭转乾坤,力挽狂澜吗?就算她打着治理水患的幌子远赴晁州调兵谴将,又怎可能在数日内便征调大军回京呢?殿下可能不知,龚二少爷的沧州军早已开拔,最迟明日午后便可抵达京郊,届时殿下若还想负隅顽抗,只会落得同凉国皇室一样的下场。”
话落,他还随手理了理鬓边吹乱的发丝,胸有成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令人厌恶。
若他不提“凉国”二字,或许风玉衡还在犹豫是否要淌这趟浑水,毕竟这是一场艰难的战役,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可他既然提到凉国皇室被屠杀殆尽的往事,她胸口便怒火一腾,无法控制的变了脸色。
狂风忽然四起,尘砂漫天当中,院中种植的两颗樟树东倒西歪,剧烈摇晃,数之不清的树叶如同利刃嗖嗖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出,密集的破空声中,一排排的弓箭手被树叶刺中,惨叫着从宫墙上摔落,纷乱的叫声响彻四方,听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