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口气还没能松进肚子里,孟子瑶便发现了不对,分明是两人一道不见的,怎么如今只见虞涧,却不见虞苒苒?她抬头看向刘嬷嬷,问:“怎么只见二公子,三小姐呢?”
刘嬷嬷闻言一愣,脸上笑意蓦的僵住,支支吾吾半晌扯不出一句整话来:“这……外头的,只带回了二公子,没……没见着三小姐……”说到后头,那声音已经细如蚊呐了。
孟子瑶一听,那还得了,这小女儿不过才十岁,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子又不好,这深更半夜,找不见人,独她一个人在边,万一冻着了饿着了,再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不是要了她这做母亲的命么?
“怎么可能?你们两人不是一块儿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你妹妹呢!”孟子瑶急得脸红脖子粗,也顾不得主母的体面了,直拉着虞涧质问道。
虞涧一根弦紧绷了好久,这会儿被孟子瑶逮着话,一屋子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直接给他吓得嚎啕大哭起来:“我不知道!我睡着了,醒了就已经不见她了!”
“你说什么?”孟子瑶闻言,大惊失色,整个人险些就要站不住。
“母亲!”虞衡急忙跨步上前扶住她,宽慰道,“母亲暂且安心,妹妹鲜少出门,兴许是迷了路,定走不了多远,咱们的人都在找了,她这么聪明,会没事的。”
“怎么会,怎么会就不见了呢?”孟子瑶在虞衡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位子,努力沉住气,又问到,“你几时,在何处发现她不见的?”
虞涧吸吸鼻子,磕磕巴巴回:“在锦钰楼……我们去听黄先生说书,可是我听着听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至亥时……妹妹也不见了……我想着马上就要宵禁,就急急往回走……一路上也没看见她……”
“好哇……我看你真是平时一贯的野坏了,这就敢带着妹妹偷偷摸出府去,来日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孟子瑶越听越气,指着虞涧的鼻子便是狠狠的训斥,“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就去儒阁给我跪着,等你爹回来,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刘嬷嬷,你去外面通传一声,让他们带人去锦钰楼附近仔细找,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挖地三尺也要把三小姐带回来!”
“是!”刘嬷嬷应声退出里间,将一脸衰样的虞涧也带了下去。
虞苒苒不知去向,屋里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如今府里得力的近卫都派遣了出去,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府里坐着等消息。时间分秒流逝,眼见着天上就要翻鱼肚白了,却还是没有虞苒苒的下落。
虞衡守着孟子瑶坐了一整晚,鹿苗低着头在二人跟前跪了一整晚,没得到孟子瑶的吩咐,一动也不敢动。
这一晚上,大司马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皆是悬心吊胆,没一个得了安生。
……
虞苒苒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被一个僵硬的怀抱包围,眯起眼仔细辨认一番才认出原来是泉桂。
“这是什么地方?说书先生呢?”虞苒苒揉揉酸痛的后颈,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泉桂见她醒了,急忙松开手,又往后挪了挪,小声道:“小姐,咱们可能碰上麻烦了。”
虞苒苒一听,顿时清醒了大半,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打量四周。
这里不是她本该醒来的卧房,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监牢。
四周十分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酸臭和糜烂的血腥气,连呼吸都黏腻而混浊。
他们坐的地方,只铺了一层稀稀拉拉的干草,膈得人屁股生疼。
“这是什么地方?”虞苒苒站起身,皱巴着脸问。
“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奴市。”泉桂犹豫着回道。
虞苒苒一听,惊讶的拔高了音量:“奴市?为什么我们会在这种地方?哥哥去哪儿了?”
她一下丢出好几个问题,泉桂面露难色,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卖钱,不然还能是请你来做客么?”
虞苒苒循声望去,一个黝黑的身影立在门栏外,瞧着应该是这暗牢的看守。
她听得一脸疑惑,又往门栏处靠得近了些,问:“卖钱?”
“是啊,拿你们换钱嘞。”
虞苒苒一听要的是钱,顿时有了底气,转身天真的对泉桂招招手,就要他拿出银子来:“不就是要钱么?泉桂,你快给他钱,让他放我们走。”
“小姐……我身上带的银两,出门买东买西本就剩得不多了,剩下的也已经全被他们给搜刮干净了……”
“小妮子,省点力气吧,就在里面老实待着,你这般水灵灵的模样,咱们老大姐,一定给你找个好去处!”那看守转过头来看向虞苒苒,顶着一张油腻的褶子脸,说得满口烂话。
她一个闺阁姑娘,千恩万爱的长大,任凭见了不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骇道:“我……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你们这样胡乱抓人,是要进官府的!”
“呸!我管你是谁,进了这儿,就全都是咱幺婆的货!”那看守瞧出了她的色厉内荏,嘬一口唾沫,恶狠狠地打断她,歪着嘴,一脸奸笑地恐吓道,“我劝你最好规矩些,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先说清楚,咱们这儿的私刑可一点儿不比官刑轻松!”
“私……私刑?”虞苒苒听懵了。
泉桂赶忙上前一把将虞苒苒拦在身后,赔着笑脸:“爷!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那看守见他讨好,甚为得意,遂捻了捻下巴上那一撮小胡子,补一句:“还算有个识时务的,老实待着吧,还能少吃些苦头,否则,有你们好受的!”